一片混沌黑暗中,閻絮緩緩醒來,在此處她無感無痛,整個身體都輕飄飄的,周圍的一切仿佛都虛無幻影。
閻絮雙眼中入目一片雪白。
在這雪白之中,她恍惚間看到一人,那人半跪坐在地上,整個人如一根被砍伐塌軟的樹,連脊背都直不起來。
閻絮見着此人,隻覺得心底一絲絲抽痛,她緩步靠近,越近她越能感受到此人氣息,那樣熟悉,那樣溫暖。
“阿絮,你怎麼還沒睡醒?”
那人輕輕的喚了一句,閻絮猛然看見那人竟是蕭沉鸾。
閻絮歡喜地喚了一聲:“蕭鳳凰!”
可惜,蕭沉鸾根本聽不到,他依舊跪坐在地喃喃自語,雙眸早已沒了往日的光彩,形若枯槁。
閻絮鼻頭微微發酸:“蕭...沉鸾。”
其實,她也并不想死,她更是怕死。隻是她見着三界混戰,仙族經曆幾番拿她威脅蕭沉鸾,她實在不忍。
她一介小妖,沒什麼本事,自刎前隻想着自己賤命一條,别因她成了三界生靈被屠殺的罪人。
她也不知道當時自己是哪裡來的勇氣,那劍鋒鋒利的可怕,她想都沒想就撞了上去。
她甚至能想象到自己死的何其壯烈,也可能不太美觀,不知道自己腦袋與身體分家了沒。
正想着,眼前的視線漸漸模糊,她知道自己這是要走了,她不舍地看了一眼跪坐在原地的蕭沉鸾,心口似被堵住了一般,難受得緊。
“阿絮....”
閻絮被蕭沉鸾這一聲喚,惹得眼淚唰唰的就流了下來,她吸溜了一下鼻子,隻道:“蕭鳳凰,你好好的。”
可惜蕭沉鸾根本聽不見。
本就是深秋,不知何時竟一夜入冬,天邊烏雲壓過,落下層層雪花。
風拂墨看了一眼蕭沉鸾,低聲道:“尊上,落雪了,帶閻絮姑娘回家吧。”
這幾日來,蕭沉鸾終是對這一句話有了反應:“對,回家,阿絮怕冷,不能讓她凍着。”
“回家,回家。”
後來,蕭沉鸾抱着閻絮的屍體回了竹林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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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冬比南方來得早,也來得更猛烈,狂風夾裹着暴雪似要将舟馬村掀了似的。冬風又幹又燥,像那剛淬了酒的刀子,似要将人削肉刮骨。
不一會兒,暴雪便将村口的路封了,地上鋪滿了雪白,若是一腳下去,便是一個深坑。
“大夫,大夫,我家娘子要生了,求求大夫行行好,救救我家娘子吧。”
一個莊稼漢裹着粗布棉衣,迎着風雪好不容易走到村口張大夫家,他一面敲門一面大喊。卻不想裡間聲音卻并着風雪還要冷漠:“周家二郎,你看這雪這麼大,我怎麼去嘛,你讓你娘子挺挺,明兒雪停了我就去。”
周大文急道:“大夫!我娘子哪裡挺得住啊,求求你了。”
周大文這頭在張大夫家喊着,卻不知那一頭周家媳婦已經疼的沒了力氣,她拼着一口氣,撐着身子自己咬着一塊汗巾,不斷用力。
她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今兒怎麼都必須将孩子生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外間風雪将門窗掀開,風雪灌進了屋裡,周家媳婦用出最後一絲力氣,尖叫一聲。
“哇哇哇....”
孩子啼哭聲将風雪的呼嘯聲掩蓋過去,周家媳婦松了一口氣,看着自己拼盡性命生下的孩子,她恍惚間看見那孩子額頭有一絲印記閃爍。
“落雪之日,以後你便叫雪生,周雪生。”
說完這一句,周家媳婦在孩子額頭有落下一吻後,便沒了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