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和好了？”
當潘西習慣性地在教室角落深發男生身邊的空位落座後，布雷斯·紮比尼轉過頭，對着她輕聲打趣道。
潘西聽到這句話無辜地挑起眉，把手上的課本和文具放到桌上，對着紮比尼露出了一副“抱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的表情。
斯萊特林這屆的新生隻有十個，男女各半。前幾天一直被馬爾福“排擠”的潘西和喜歡獨來獨往的紮比尼在第一節變形課上搭檔之後，彼此都很滿意對方頗有分寸感的相處，後面很自然地就成為了固定的同桌。
紮比尼看了看坐在在魔藥教室最前排卻又不時向這個方向轉動的鉑金色腦袋，語帶調侃：“其實，我并不介意和克拉布或者高爾坐在一起。”
隻要條件允許，即使是上課，克拉布和高爾也總是盡忠職守地一左一右守在馬爾福身邊。但如果潘西坐到前面，總要有一個人來和她換座位。
“這可是魔藥課，你确定？”潘西反問。
開學這幾日，克拉布和高爾已經用實力證明，他們和粗犷的外表看起來一樣，腦子裡确實沒有多少智慧的靈光。
紮比尼聽到這句話忍不住擡了擡嘴角，但他依舊試圖委婉地刺探潘西和馬爾福兩人目前的關系：“馬爾福看起來很想你坐過去，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潘西給了馬爾福一個甜甜的假笑之後就不再理會他，開始用漫不經心的目光在教室裡搜索起自己想找的人，同時懶洋洋地回擊：“紮比尼先生，如果你讨厭一位女士大可以直說，并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地把她支走。”
今天是開學之後的第一次魔藥課，也是哈利入學之後斯萊特林同格蘭芬多一起上的第一節課。無論如何，她都不想在今天這節課上和馬爾福坐在一起。
紮比尼聽到潘西這句喜怒難辨的話，連忙收起笑容，把手放在胸前對她道歉：“原諒我的失禮，請相信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潘西收回目光，看到面前少年優雅卻不顯得做作的姿态，故作思考了幾秒才矜持地點了點頭：“我接受你的道歉，布雷斯。”
她并不讨厭紮比尼，坦白講，她甚至稱得上喜歡他。畢竟在斯萊特林這一屆新生裡，他大概是唯一一個讓她多多少少覺得可以交流的對象。
紮比尼聽到潘西突然改變的稱呼微微一愣，撥開垂在額前的碎發笑了一下，算是默認了兩人進入了以教名相稱的關系，低頭繼續去看面前攤開的課本。
潘西很快就在過道的另一側看到了哈利和羅恩。坐在她前一排的兩個男孩湊在一起不知道說了什麼悄悄話，然後羅恩回過頭，在和她的目光撞個正着之後吓得馬上縮頭轉了回去，卻不忘用手肘使勁捅了捅身邊的哈利。
潘西饒有興緻地看着男孩們的小動作，在哈利回頭的時候對着他眨了眨眼睛，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嘴唇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哈利看着她的動作臉上閃過一絲驚喜，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接着心領神會地對着她眨了眨眼。
魔藥教室的門這時“嘭”的一聲彈開，哈利立刻轉回頭，同其他學生一樣坐直了身體。
在衆人屏息或期待的目光中，穿着黑色長袍的男人健步如飛地走上講台，表情冰冷地翻開了手邊的名冊。
這注定是一堂令人忘懷的魔藥課。
無論從哪一個标準來看，斯内普都不是一位和藹可親招人喜愛的老師。不過在他面對哈利時，那份不讨喜和刻薄幾乎上升到了另一個高度。
“格蘭芬多扣掉一分，因為你不尊重老師，波特。”在用三個問題把哈利逼問得啞口無言之後，斯内普用着低沉緩慢的聲音宣布。
潘西發誓自己在這個毫無起伏的語調裡聽到了一種接近勝利的歡愉。她用餘光看到哈利直直盯着斯内普看了很久，最終還是不情願地低下了頭，在羊皮紙上記下了斯内普剛剛說的話。
她在心裡小小地同情了一番哈利，但她并不準備多管閑事。
在接下來治療疥瘡藥水的熬制中，潘西和紮比尼被分為了一組。
她負責稱取幹荨麻和豪豬刺，而紮比尼則負責準備弗洛伯毛蟲粘液和搗碎蛇的毒牙。兩人做事都是缜密仔細的風格，再加上潘西本來也算熟悉這種類似化學實驗的流程，他們熬出來的藥水每一步都和書本上的描述所差無幾。
斯内普拖着及地的黑鬥篷在教室裡走來走去，制造着無形的壓力，不時用挑剔的眼光觀察着他們的進展，又用冷嘲熱諷的口吻糾正他們的手法。他好幾次在潘西和紮比尼的桌子前停了下來，在長長的凝視後每一次都沒有說什麼。
斯内普的贊美目前隻吝于送給馬爾福，但潘西和紮比尼有幸成為了少有的免于被他批評的學生。
不過這些細節全神貫注的潘西并沒有注意到。藥水此時進入了需要持續觀察和攪拌的階段，紮比尼紳士地接過了這項單調乏味的工作，不過這就意味着最後給鼻涕蟲祛角的任務落到了潘西的頭上。
即使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當她看到玻璃皿裡帶着粘液蠕動的軟體生物時，還是沒有忍住，嫌惡地抿緊了嘴唇。
鼻涕蟲沒有毒性，在處理的時為了能更好掌控切割的精準度，斯内普要求他們必須脫掉手套。
這一瞬間，潘西對于自己未來能不能學好魔藥産生了深深的自我懷疑。可她知道，自己必須在魔藥課上有着出類拔萃的表現。
“有什麼問題嗎，帕金森小姐？”不知何時停在她面前的斯内普突然發聲，修長的手指在她的桌面上不耐煩地敲打了兩下。
潘西幾乎難以覺察地僵了僵身子，她的右手依舊穩穩地捏着刀片，擡起頭，對着斯内普擠出了一個微笑：“……沒有，教授。”
“那你還在等什麼？等着他們自己拔下觸角然後跳進坩鍋嗎？”斯内普用鼻孔冷哼了一聲。直到看到潘西繃着臉用手指捏起鼻涕蟲後，他才轉身，開始向衆人展示馬爾福蒸煮鼻涕蟲的方法有多麼完美。
潘西沒有心情去看馬爾福得意洋洋的臉，生無可戀地按住在她指尖扭動又黏膩的蟲身。
在一旁目睹了這一切的紮比尼剛想說些什麼，教室前方突然升起一股酸性的綠色濃煙，緊接着響起一陣刺耳的咝咝聲。
“小心。”紮比尼在潘西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擋在了前面，然後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拉着她一起站到了凳子上。
伴随着周圍人的驚叫聲，納威·隆巴頓炸了西莫·斐尼甘的坩鍋。
西莫的坩鍋已經扭曲成了看不出形狀的一團，鍋裡泛着詭異綠色的藥水炸出來撒了一地。渾身濕透的納威愣愣站在原地，裸露在外的皮膚快速長出了一片片紅腫的疥瘡。他狠狠抽噎了幾下，然後一下子哭出了聲。
“蠢貨！”斯内普咆哮着走過來揮舞起魔杖，緊接着大聲地質問起納威的操作。
在一片混亂中，紮比尼上下确認了潘西沒有受傷，才松開她的手臂，從袖子裡掏出一方手帕遞到她的面前，“抱歉，是我剛剛疏忽了，應該由我來處理鼻涕蟲的。”
潘西看到他眼中流露出恰到好處的關切和歉意，突然覺得她還是遠遠低估了眼前這個少年。
她并不覺得紮比尼對她有什麼特别的興趣，他紳士體貼的行事作風完全來自于他訓練有素的家教，還有身上同齡人難以企及的成熟心智。或許這都要歸功于那一位已經當過七次寡婦的紮比尼夫人？
無論如何，她都毫不懷疑，已經英氣初顯的紮比尼過不了多久一定會成為霍格沃茨最受歡迎的男生之一。
但凡馬爾福有紮比尼一半的成熟和家教，她的日子都會好過許多。
潘西心中遺憾地感歎，卻禮貌地拒絕了對方的好意：“謝謝，不過我覺得還是早點習慣這件事比較好。”
紮比尼看着身旁女生利落地跳下凳子不為所動的側臉，深褐色的瞳孔閃動了一下。他微笑着收回手帕，在潘西重新捏住鼻涕蟲時，出聲糾正起她的動作：“食指和中指要并攏……對，就像這樣。”
西莫架着納威走出地下教室去了醫療翼，馬爾福靠着桌子，幸災樂禍地看着斯内普又給哈利扣了分。
“你以為他犯了錯就能顯示出你有多聰明嗎，波特？格蘭芬多因為你再失去一分。”
克拉布和高爾吃吃笑作一團。
馬爾福心滿意足地從哈利忿忿不平的臉上移開視線，想要看看潘西此刻看到救世主這副蠢樣的表情。然而當他看向魔藥教室的那個角落時，臉上的笑容一下子褪了下去。
潘西似乎根本沒有在意眼前這場鬧劇，她此刻正低着頭，專心緻志地處理着手中的鼻涕蟲，她的搭檔紮比尼則站在她身旁，注視着她的動作，然後傾身說了些什麼。
女孩聽完皺皺鼻子，最後忍不住笑了起來。男孩微笑着搖搖頭，在得到對方的許可後，紳士地伸出手，調整起她握刀的角度。隻是因為兩人身高差的緣故，看起來幾乎将她整個人都罩在了懷裡。
方才的好心情瞬時無影無蹤，如同一根針落在心上，馬爾福猛地扭過頭，狠狠瞪了克拉布和高爾一眼，口氣惡劣地訓斥道：“有什麼好笑的！”
兩人立刻收了聲，不知所措地對視了一眼，不知道是什麼惹怒了馬爾福。
馬爾福煩躁地轉身，在看到手邊不久前被斯内普誇獎過的鼻涕蟲時拉長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