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馬爾福突然皺起眉,盯着她難以置信地反問,“什麼叫你希望你能去?”
“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潘西沒有躲閃他的目光,隻是充滿歉意又溫柔地看着他,低聲說,“今天上午我在留校過節的名單上簽字了。”
潘西的話落下之後,不僅僅是馬爾福,就連一直專注做自己事情的諾特和紮比尼都忍不住看了過來。
除非情況特殊,斯萊特林無人留校,這幾乎是一項不成文的規則。
冬天是貴族們傳統的社交季節。聖誕節當天雖然通常是家族内的聚會,但從二十六号開始到新年的宴會卻是整個社交季的重中之重。對于絕大部分出身純血的斯萊特林來說,這是一年當中最重要的時間,家族往來、許嫁婚配都發生在這個時候,沒有人願意主動缺席。
更重要的是,這是他們入學之後的第一個聖誕節。
潘西趕在馬爾福說任何話之前就将自己的食指輕壓在他的嘴唇上,她沒有管他像中了石化咒的身體,轉頭看了一眼桌子另一側的兩個男生,像是分享秘密一般壓低了嗓音:“我有東西要給你們看。你們誰知道哪裡有适合談話的房間?”
潘西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們幾個口中最适合談話的地點,竟然會是馬爾福的寝室。
好不容易熬到半夜休息室空無一人的時候,她披上馬爾福的鬥篷遮住了自己的臉,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跟在幾個男生後面走進了斯萊特林的男生寝室。
克拉布和高爾被馬爾福打發回去睡覺,跟在諾特和紮比尼中間溜進馬爾福的房間之後,潘西吊着的一顆心才算放了一半下來。她剛才有點擔心會觸發什麼警戒咒語,實際上入口那副畫像裡的男爵隻是揶揄地摸着自己的山羊胡,用一副看破不說破的神情瞧着他們幾個。
“你們确定入口的畫像不會告密?要是斯内普教授知道這件事……”潘西一想到這個情形就忍不住有些頭大。
萬聖節後,她在探索城堡時與奇洛又一次的偶遇被斯内普撞到,那天魔藥課結束後她就被斯内普當着兩個學院的面留了堂,收到了一直到聖誕節才會結束的課外勞動。
要是真的做了什麼違反校規的事情被他抓住,等待她的肯定就不是那些無聊繁瑣的簡單勞動了。
“不會,蓋裡爵士本來是有名的花花公子。”紮比尼立在門口抱着胳膊打量了一圈馬爾福的房間,然後半是安慰半是玩味地對潘西說,“女生寝室入口雖然設有針對男生的性别甄别咒,斯萊特林的男寝可從來沒有規定過女生不得入内。”
潘西狐疑地看了紮比尼一眼,換來對方别有深意的一個微笑。
馬爾福的寝室并沒有潘西預想中的奢華,但這毫無疑問是一間面積超出平均标準的寝室。這個角落位置的房間不光有兩排看向湖底的高大窗扇,放着沙發和扶手椅的起居空間,還擁有獨立的盥洗室(斯萊特林的标準是四人共享一間)。
“你到底要給我們看些什麼?”諾特一臉不耐地率先開口。他選擇留下,更多是出于對馬爾福的“尊重”,以及滿足自己少量的好奇心。他并不覺得潘西真的會拿出什麼驚人的東西。在馬爾福落座後,他徑直在距離門口最近的那張扶椅上坐了下來。
“OK,先生們,介于時間已經不早,我就直入主題了。”潘西沒有扭捏,将書包放在沙發前的咖啡桌上,利落地脫下她身上的鬥篷,掏出了魔杖,“在此之前,我需要你們以家族的名義起誓(making a vow in your family’s name),發誓不能将今晚的事情洩露出去。”
潘西最近才在一本書中讀到,巫師的名字與血脈本身就承載着魔力,更不用說綿延上百年的純血家族。這頗具榮譽感的契約不會像牢不可破誓言那樣帶來嚴重的後果,不過對于這個年紀以家族出身為榮的孩子們,已經有了足夠的約束力。
馬爾福終于轉過了頭,一整個晚上他都因為潘西拒絕了他的邀請而沒有給她任何正眼。
“你确定你要給我們看的東西值得這樣的誓言嗎?”諾特帶着些許輕蔑問道。
潘西靜靜地和他對視了一秒,然後慢慢彎起眼。“你知道你可以選擇在十一點就回寝室睡覺的,諾特。”她用下巴點了點門口的方向,“晚安,我猜?”
紮比尼輕笑了一聲,無聲地走到潘西身邊,率先掏出了魔杖。
諾特繃着臉,目光在她和紮比尼之間來回打量着。
“我和你可不一樣。”他最後看向紮比尼,輕輕撇嘴,“我的姓氏純粹至極①,發誓的時候總要小心一點。”
紮比尼的臉色驟然冷了下來,握住魔杖的手指蓦地收緊。
潘西的手腕翻動,杖尖已經指向了諾特。
“我們不對朋友開這種低級玩笑。”她唇邊的弧度冷凝,“對布雷斯道歉。”
諾特猛地起身,雙手插在兜裡,故意将胸膛展露在她的魔杖前,深褐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宛如一隻豎尾的毒蠍。
“我們更不拿魔杖指着自己的朋友,帕金森。”
紮比尼面無表情地上前一步,将潘西擋在身後。
馬爾福看着眼前劍拔弩張的情形,心中竄過一陣細微的煩躁。
“這有什麼好吵的。”他撞了一下諾特的肩膀,打斷了兩人的對視,又警告地看了紮比尼一眼,這才抽出自己的魔杖,“難道我們還會保守不住一個女孩兒的小秘密嗎?”
他說完在潘西身邊站定,惡狠狠地瞪着她,似乎是在威脅她如果是為了些愚蠢無聊的玩意兒拒絕他的聖誕邀約,他一定會要她好看。
潘西調整杖尖的角度,對着馬爾福甜甜一笑,然後笑盈盈地看了看紮比尼,最後轉向諾特。
諾特的眉頭又死死皺了起來,他冷淡地垂下視線,最後一個抽出了魔杖。
四根魔杖的尖端終于在空中輕輕相抵。
“以我的姓氏盟誓……”
随着少男少女低沉吟哦的響起,四條顔色迥異的纖細火舌從四根魔杖裡噴了出來。它們在空中相遇,然後緊密地糾纏在一起,最終形成一條金色的鎖鍊。
今晚的誓言會一直有效,直到他們的家族徹底傾滅。
潘西看着幾個男孩在金色光芒中顯得頗為莊重的側臉,漫不經心地想,這個世界上還會有什麼比用名譽維系更不堪一擊的誓言呢?
那答案可能就隻有愛了。
她想到這裡,忍不住無聲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