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這天,黑夜無比靜谧。
天上繁星密布
——可是星辰不會說話。
平靜的水面是不是泛起漣漪
——是風留下的痕迹。
林婉和臨墨比所有人都早到。林婉戴上了平時的面具——半面的狐狸面具。臨墨則是樸素的黑口罩——但清秀俊郎的臉還是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兩人的打扮加在一起,倒是頗符合他們的身份。
剛上甲闆,身邊就竄出來一個人。
“Surprise!Honey~”
小葵拿着一隻玫瑰出現在面前。
林婉的表情毫無波瀾。她轉頭和臨墨說,“你先進去。”
小葵等着臨墨離開後,才像是生怕林婉趁機溜走似的拉着她的手走到邊上。
“你的表情還是這麼單調。”
林婉接過小葵手裡的玫瑰,撚着枝幹,沒有說話。
“黑巴克玫瑰哦~怎麼樣?絲絨質感好看吧?”
小葵看林婉今天梳的是半紮發,就拿過她手上的玫瑰,斜着插進一撮辮子裡。
“玫瑰發簪,不錯吧?”
林婉沒有說什麼,隻是敷衍的回了句“嗯”。
小葵的真名是南宮葵,南宮是複姓,【陌暗國際性異能者組織監獄】的唯一典獄長。異能:銷匿玫瑰;斜陽無形。
“婉兒,太敷衍了吧!”
“哦。”說着,她就準備走人。但沒有多認真,她隻是轉了個方向,臉上帶着微笑。
小葵一手撐着欄杆,一手握着林婉的手腕。
“我還沒說你能走呢~親愛的,好久不見,沒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林婉早料到這家夥會拉住自己的手腕不讓她離開,臉上的笑還是沒有褪去,她回過頭:南宮葵和林婉差不多高,綠色的瞳孔,橘色長發(發尾是淡黃色)。她穿着白色的禮服,眼神中倒映着一旁桌子上的燭火。
“沒有。”
“真的嗎?......那太可惜了~”她故意拖長了尾音,話裡有話。
“怎麼?您真信了?”她直到小葵有情報可以說,便慢慢陪着她,但還是有點不情願。
小葵把手搭在林婉肩上,“說吧。”
林婉湊到她耳邊,“騙你的。”
小葵也毫不意外,雙手環着林婉的脖子,笑了笑,“我知道。情報有兩個:一,你要我調查的楚寒翊,我查完了,我隻能告訴你,藝術家不隻有浪漫,那是他最完美的僞裝;二,The ending is uncertain. Who wins and who loses is not certain.(結局未定,鹿死誰手)——這就是那封郵件的内容。”
林婉沒有立刻答複,幾秒之後才看向小葵,“謝謝。不過......sweety,可以讓我走了嗎?”其實林婉不想用這個肉麻的稱呼。
小葵伸手摘下林婉的面具,“報酬呢?”
“臨墨不是給過你了嗎?”
小葵不樂意地放開手,“哦。”
夜幕漸深了,風在耳邊呼嘯。
圓月懸挂在空中,琥珀色的光流向人間的每個角落——參雜着晨星。
時間快到了,港口的鐘聲敲響,來賓也陸陸續續到齊。
這算是個化裝舞會,每個人幾乎都帶着口罩或是什麼遮臉的東西。小葵也帶着一個面具——是全臉的。
“這是陰謀,社長。”黎望走到林循然身邊。
林循然:“黑手黨、異能部、偵探社、狐嫁、國異......這不僅僅是個舞會,我知道。”
“好好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是吧?”黎望說,因為擔心這個糊塗社長所以有點生悶氣。
“知道就别問了。”
這時,旁邊一個穿着黑色長裙、帶了黑玫瑰發飾的人與他們擦肩而過。但除了黎望沒人在意。
“您好,偵探社的房間在204。”小葵走過來,上下打量着林循然。
“謝謝。”
就這樣安頓好每個組織後,舞會就開始了。
林婉和臨墨沒有離開房間。
“小姐,不出去?她可能會在。”
“不去。”
“有些時機要自己去把握。”
“她自己會來。”
與此同時,陸蘇瓷在這裡随意遊走,不知道能去哪兒。
他端着一杯香槟閑逛,然後就看見了楚寒翊——他手邊放着一束玫瑰。
楚寒翊帶着黑色的口罩,可是他的瞳色太有辨識度了,陸蘇瓷一下子認出了他。
他猶豫着要不要叫他。糾結中,他看見楚寒翊轉過頭,舉起酒杯。
陸蘇瓷愣了一下,以為是楚寒翊在和别的人打招呼,轉頭一看——沒人。
“笨蛋,我在叫你。”楚寒翊走進了些,“Cheers.”
陸蘇瓷回過神,兩人碰杯。
“你給我那個手機什麼意思?”
“後面有用。”
陸蘇瓷抿了口酒,還想說點什麼,卻被楚寒翊搶先了。
“自由嗎?”
陸蘇瓷被問住,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在快速地思索後,笑着說,“不後悔。”
看似是答非所問,但楚寒翊還是聽懂了陸蘇瓷的意思:沒有絕對的自由,但這裡很好,我過的也不賴。
楚寒翊看向陸蘇瓷,這一刻,他的眼眸裡隻剩下了那一人的身影。
“對了,你不是不勝酒力嗎?”陸蘇瓷回頭看向楚寒翊。
“醉了你送我回去啊。”楚寒翊漫不經心地答道。
“我肯定把你丢在路邊。”陸蘇瓷開玩笑地說。
楚寒翊笑了一下。“好啊,随你。”
音樂在舞會蔓延,鮮花的清香飄散在空中。
“有句話當時就想告訴你了,我親愛的畫家先生。”陸蘇瓷湊到楚寒翊耳邊輕聲說了句,“Une vie brillante et color é e grav é e sur papier blanc.(在白紙上,刻畫出絢爛多彩的人生。)”
楚寒翊是懂法語的,他在聽懂意思後,同樣用法語回複道“Merci.(謝謝)”
陸蘇瓷繼續喝着剩下的酒。楚寒翊拿起手邊的花。
“你知道香槟玫瑰的花語是什麼嗎?”
“不清楚诶,我的畫家先生。”
“那就好。”楚寒翊遞上一束香槟玫瑰,橘調的微黃有種淡淡的溫柔與素雅,散發着淡淡的芬芳。香槟玫瑰是浪漫的象征,暖暖的色調讓人思緒萬千,如同一曲美妙的樂章——沒有終章。
陸蘇瓷看着這束花,有點不知所措,接下來說什麼呢——光是“謝謝”有點不夠意思。
“寒翊,那個......”
“我走了,下次見。”
“诶,等等!”
楚寒翊停住腳步,回頭看向陸蘇瓷。
“恒夜......”他輕歎一聲,“又要重蹈覆轍了嗎?”
“是。”
“你答應我,不要冒險,不許有事。”
“這個......抱歉,答應不了。”
“為什麼?”
楚寒翊又走回來,“你覺得,在那種情況下,我們這些組織拼死拼活的共同目的是什麼?”
陸蘇瓷幾乎是秒答,“利益。”
“不,在那時候就變了。我們眼中更在乎這個城市、這個國家、人民。我們隻是底線不一樣,不代表希望不一樣。誰說我們髒的徹底,有些事我們從來沒幹過,有些底線也從沒碰過。所以,當恒夜重啟,偵探社、黑手黨、異能部、狐嫁、政府、國異......誰還會隻在乎個人利益?”
“是啊,殊途同歸啊......雖說婉姐讨厭人類,但畢竟是生命,一樣尊貴;雖說黑手黨幹些非法的事,但也有些從未碰過;異能部有時‘惡心’了點吧,但不會拿全人類的生命開玩笑;國異雖然兩耳不聞窗外事,但歸根結底我們立場一緻——世界的和平、平等,就是我們想要的。”陸蘇瓷随意地說着。
“話是這麼說。”
“對啊,話是這麼說。可挑起這一切的不就是一個渴望平等的人嗎?總有人的方法是走極端的。所以殊途......最後......也可能隻是表面上的同歸罷了。”陸蘇瓷冷笑地說道,語氣滿滿的諷刺。
“蘇,你知道的,橄榄枝和白鴿隻是代表和平,并不能帶來和平。平等也是一樣。難得,很難得到。”
陸蘇瓷:“那個狗屁制度可以撤,但沒用。人的思想無比牢固,要想撼動它,或者說糾正它——這種刻在骨子裡的東西,難如登天。可曾經也有人做到過。不是嗎?”
楚寒翊:“婉姐不是說過,生命是一切,不單單是人類。”
陸蘇瓷:“對,讓生命不再隻‘屬于’人類。”
“這也許......就是他們的理念吧......”陸蘇瓷擡頭說着,不知道在看什麼。
陸蘇瓷低下頭,又喝了口酒,“我其實很能理解他們......但為什麼......隻能是敵人......”
楚寒翊:“誰不理解?現在正是需要這種思想的人。已經‘殊途’了,就别指望‘同歸’。方法不一樣的,是無法變成盟友的。”
兩人的談話終止。或許是考慮到内容有點跑題,便沒有了下文。最後,陸蘇瓷看向楚寒翊,“那你就答應我,死的時候告訴我一聲,我來陪你。”他半開玩笑地說。
“免了......我喜歡一個人。”說着,他就離開了。
陸蘇瓷也沒有再叫住他。
姜容默在二樓看着他們,她看到這兩人時,就在那邊安了個竊聽器,她隻聽到了關于“恒夜”的話題——她也隻想聽這個。
她晃着酒杯,“想法不錯,我們殊途,也不同歸。概括的很好。”
舞會還在進行。
這裡的每個人都各懷鬼胎,誰知道僞裝下面的人是敵是友,隻能多張幾個心眼,仔細分辨。
但也總有人孤孤零零,像一隻玫瑰獨自盛開,也像日落時分呆在枝頭不知何去何從的鳥兒。
“莫名其妙......為什麼搞這一出......”宋知喃站在牆邊喃喃自語。
“這不是宋老大嗎?怎麼,一個人來的?”予矜像是故意走過來,又故意調侃,語氣裡滿是譏諷。
宋知喃翻了個白眼,換做平時估計就要唇槍舌劍地吵一架了。但這次他隻是平靜地沒有理會予矜的一番話,站直身子,“林婉的那個事......她腦子燒壞了?”
說完這話,他環顧四周,确認沒有林婉的身影。
與此同時,坐在房間裡的林婉打了個噴嚏。
予矜聽到這話笑了起來,“怎麼可能?......”
他一會兒就收住笑,“你想,對方是婉姐認識的人,但目标卻不全在她......”
“所以她要使自己成為目标,完全參與,是嗎?”
“嗯。”
“瘋子......”
“......”還好林婉不在這裡......
宋知喃說完,看予矜沒有反應,看向他,“有個事,問你一下。”
“什麼?”
“關于姜容默你知道多少?”
“嗯......我知道的......婉姐都和你們同步了......”
“也是......還有一個問題......”
予矜像往常一樣等着對方繼續往後說,沒有插話。
宋知喃像是組織好措辭後,才開口,“你們黑手黨的那個人......我記得原來他被列為禁......”止使用的高危異能者之一。
宋知喃本想這麼說,但予矜打斷了他。
“他失憶了。”
宋知喃聽到後,沒搞明白,就愣了下。
“他已經失憶了,”予矜解釋道,“也許......之前的野心少了點,對自己異能的使用方法也忘了點,”
“你知道我在說誰?”
這次,予矜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之後才轉過頭說,“知道。”
“一般,這類人要麼想辦法抹殺,要麼想辦法控制。我們對他......本來是想控制......”
“他原來在異能部待過?”
“不是,我們隻是時刻監視他,沒有行動。”
“後來也沒有殺死?為什麼?”
宋知喃呼了口氣,“上一次恒夜之戰,在末海的中央......你忘了嗎?......那種大規模的......”
似乎是不忍細想,他沒有說完。
“記得。你說那是他幹的?他的異能不太可能有那樣的傷害。要真是,也應該是一大片的清除。”
“你别忘了,他的異能是什麼?”
“和某個人的異能很像,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