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而逝,不過匆匆。
長甯殿中的那棵桃樹結了一茬又一茬的果子,樹幹是愈發粗壯了,可是時間更疊,那樹幹上纏繞着的幾圈綢帶卻是嶄新,甚至被細心換上了紅色的絲綢,紅色的綢帶與粉到極緻的桃花相互映襯,極有美感。
此時恰逢三月,春意盎然,桃花開的正豔。
彼時,那樹上正有一隻白皙的腳在悠悠晃着,随着動作,一縷月白色裙角也跟着飄蕩,青色綢帶垂下,又被一隻手拎起來晃了又晃。
“啪”,樹下傳來清脆的落棋聲。
一子落定,樣貌清秀的少年人放下最後一顆黑棋,擡眼,便能看見女孩将書本蓋在臉上,一隻腳丫晃呀晃甚是悠閑。
少年無聲笑了笑,卻不知這一笑便如是清風過境,清風吹起幾縷發絲,讓人看清了他的眉眼。
他如今這副模樣,怕是任誰見了都要說一句果真年少風光,當真殊絕。
此時,院中氛圍是一片祥和。
但就在此時,隻聽一道嘹亮女聲傳來。
“殿下,沈先生來了!”
“啊!”
樹上的腳猛然收回,少女坐起身來一臉驚魂未定,她驚呼,“什麼?老狐狸來了?!”
女孩拿開手中的書本就要爬下樹來,卻不成想此時自己腦子醒了身體卻還沒醒,手腳發麻竟是沒能抓住樹幹,腳下一空——
“啊啊啊!”
鐘婠婠驚呼出聲,眼看就要落在地上。
這摔一下,最輕也是要骨折!
心口撲通撲通地跳,鐘婠婠隻覺得自己快速下墜,天旋地轉間就要摔在地上——
“殿下。”
有人穩穩接住了自己,低沉的嗓音貼耳傳來,鐘婠婠冷不丁對上一對漆黑的眸子。
“十一。”
待看清楚面前那幢俊秀的臉,鐘婠婠笑着叫出那人的名字。
穆十一将她穩穩接在懷裡,漆黑的眸子裡略帶責怪之意,但更多的則是如水的溫柔。
“殿下可有傷到?”
他問道。
“十一你身手不錯嘛!”
鐘婠婠咧嘴一笑,旋即從男人懷裡跳了下來,一手拍在他肩膀順便捏了把肌肉,“我沒事。話說……剛才都沒看見你,你這是從哪兒跑來哒?”
青年仍舊一身黑衣,隻不過身量高的出奇,低頭看女孩時猶如一座大山籠罩。
“殿下有危險,我便随時都在。”
他嗓音沙啞低沉,似是沉寂的死水。
“是嗎?那多謝啦!”
鐘婠婠莞爾,轉身則見原本正在下棋的東方宿一臉擔心的模樣,于是寬慰道:“我沒事!”
【報告宿主,當今目标人物好感度80%……哦,現在75%。】
不是這咋還降了?
此話一出,急得鐘婠婠一口氣沒上來,将自己咳了個半死。
“咳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讓她彎腰團縮,雙手則十分熟稔地扯住身旁穆十一的衣袖,“我這……咳咳咳咳!”
你小子還吃醋是吧是吧……
鐘婠婠吐槽道。
自她将東方宿帶回她這兒之後,那好感度确實每日都在漲那麼一丢丢,到今天,好不容易才80%,結果這小子,吃個醋一降就降5%!
天殺的!
“殿下!”
“殿下!”
耳邊傳來兩道急切的呼喚聲,一道聲遠,一道聲近。
隻見東方宿三步化作兩步匆匆上前與穆十一一左一右攙扶着,語氣急切:“殿下可還好?臣這便吩咐人熬藥。”
“沒事沒事!”
鐘婠婠忙擺手,眼角用餘光撇了眼東方:暗暗道:“我都習慣了。”
“此事怎能習慣呢?”
穆十一皺眉反駁道,“殿下明知……”
“哎呀十一别念叨我啦,沒事沒事!”
鐘婠婠抽出手來,自己給自己順了順氣,待氣喘勻了這才擡起頭來。
她正想調侃東方宿面色怎麼這麼難看。
這一擡眼,便看見沈清不知何時已經走進了院子,正滿臉複雜的看着她。
“先生。”
鐘婠婠屈身行禮,末了還偷偷睜開眼睛看男人的反應。
卻見沈清用扇子指着屋内道:
“殿下身體不适,還是快些進屋吧。”
“好嘞!”
鐘婠婠乖乖進去。
……
屋内。
沈清沉默地看着屋内三人。
他們的公主殿下一手捏着帕子,身子側向一邊小聲咳嗽着,那緊皺眉頭的模樣确是讓人心生憐憫,但不巧的是,他卻恰好捕捉到了小丫頭偷偷瞥向自己的狗狗祟祟的眼神。
結論:又裝病。
他輕笑,又轉眼掃向站在他身旁的玄衣少年。
那個叫穆十一的侍衛則已經端着湯藥,站姿仍是那般筆直。
殿下倒是有一名貼心的侍衛。
反倒是東方宿,自跟着殿下進了屋之後坐的便尤其遠,手裡始終握着一把竹簡,目光低垂着也不知看向了何處。
不過這人的小心思他可是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這些年京都城中的确流傳着許多關于公主殿下和他的流言,雖說的确不太好聽,但不管其真實程度如何,這兩人在他面前所表現的疏遠還是假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