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話咽了下去,說出來的自然是好聽的假話。
喬複從未後悔得到掌門之位,牠後悔的是别的。
牠不是沒有努力過,奈何運氣欠佳
剛即位時,牠大刀闊斧改革,不料意外中毒,計劃全盤付之東流,全靠江為玉力挽狂瀾,否則青雲派早已不複存在;養傷期間,牠想掌事也有心無力,又出現前車之鑒,威信大減,派中人更願意聽從江為玉安排,牠徹底淪為擺設;後來稍有好轉,牠故意支走江為玉和白青,想重新掌權,結果遭受反噬,命不久矣。
既然不論牠怎麼做,那些人都不會滿意,牠幹脆撂挑子不幹,讓那些人對付江為玉去。
死道友不死貧道,命隻有一條,牠實在走投無路,隻好出此下策。
臨近傍晚,練武場上熱鬧非凡,似乎集結了大半個門派的人,顯得有些擁擠。人群沒有什麼規律,多是相熟的幾人零星成團,卻又泾渭分明地聚成一大一小兩個區域,不時傳出幾聲尖銳的吵鬧。
江為玉前面是幾個領路的男徒,牠們互相壯着膽子來找掌門告狀,結果出來的卻是江為玉,幾人的失望直接寫在臉上。
找不到靠山撐腰,牠們本想息事甯人,結果教江為玉用公事公辦堵了回去。不用想也知道,等人帶到,那幫女徒隻會更嚣張,牠們這下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腸子都悔青了。
不出所料,原本撐着嘴硬的男徒,一見來的是江為玉,立馬乖乖熄火,更惹來對面放肆嘲笑。
“怎麼回事?”江為玉開口。
有人搶先指向一旁答道:“牠們幾人故意鬧事,攪得大家無法練功。”
教人指上的男徒知道争辯無用,又管不住嘴,嘟囔道:“早上不讓來,晚上也不讓來,明明是你們欺人太甚。”
人群中立刻有人陰陽怪氣回擊:“呦,真是奇了,原來你們也知道欺人太甚,從前攔我們的勁頭哪兒去了?”
邊上人配合默契,随聲附和。
“這個時候又裝受害者,我呸!”
“真是不知羞恥。”
“現在什麼玩意都能進青雲派。”
......
你一言我一語,邊上的男徒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有一兩個正想回嘴,便聽江為玉厲聲道:“江嶺呢?”
此起彼伏的聲響隻是一瞬便歸于平靜。
不等旁人開口,被點到名的人慢悠悠走來,人群自覺為她讓出一條路。衆人屏息凝神,等待即将擦出的火花,卻見江為玉輕輕歎了口氣,無奈道:“江師姨,勞煩你管好手下的人。”
江嶺的語氣比她還無奈,“為玉,你知道我一向治下嚴厲。”
似乎生怕别人注意不到,她的重音特地放在“嚴厲”二字,有人沒忍住噗呲一聲。
“可架不住有人叫嚣,牠不歸我管,歸掌門管,這我又能如何呢?請掌門明示。”
話音剛落,她作出拱手姿勢,在熟悉她的人眼裡簡直做作極了。但在邊上男徒眼中,此舉仿佛是将江為玉尊為掌門,且無人異議。
“掌門身體抱恙,已将派中事務交由我全權處置。”江為玉朗聲回答,說給在場每個人聽,“按照派規,新人暫且安置于青木堂考察十日,通過者收入外門,未過者遣散歸家。”
此話一出,有些人臉上白了幾分。
“你既為青木堂堂主,應盡快照章辦事。”
江嶺再次做作拱手,“是。”
塵埃落定,人群中有人放聲歡呼,有人夾着尾巴逃跑,江為玉教周圍的氣氛帶動,心中也松快許多,調侃道:“這次江師姨滿意了嗎?”
不用問也知道,這次又是江嶺故意為之。一則,攪得人不得安甯的垃圾要盡快清理出去,再則,派中人積怨已久,怨氣頗深,需要打一場翻身仗,出一口惡氣,才能更好地重建秩序。
江嶺冷哼一聲,“你總算找回點骨氣,還沒爛透。”
說完她不再理睬江為玉,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