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二舅媽來了。哎呀,這還有小舅舅小舅媽呢!貴客貴客,快請快請。”盧绾秋的臉上滿是堆笑,兩隻手向内伸展,做恭敬狀。
來人略顯局促,帶有谄媚與讨好之意一起呵呵笑着。
幾個人進門後,便迫不及待地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東西。
“這突然聽說你回來了,也沒來得及準備,家裡有啥我就拿了點過來。”二舅把一紙箱土雞蛋和一個被五花大綁的公雞塞到盧绾秋手裡,臉上不自然地擠出一個微笑。
“好多年沒見,你都長成大姑娘了。”二舅媽為表親昵,往前湊一步,上手揉了揉她的紗裙,“這小裙子也好看。”
盧绾秋冷臉一瞬,二舅媽的手很有眼力見的松開了。
小舅媽見縫插針,帶有些許得意地笑道:“知道你每年都回來住幾天,我們早有準備。今年給你帶過來一個蠶絲扇,純手工的。别小瞧這小扇子,可是出自咱們當地一個挺有名的手藝人,我跟人家求了好幾次才肯幫我做的。快看看,怎麼樣?”
一把古風的團扇,蠶絲為主料的扇面上繡有一朵簡單素雅的鈴蘭花。
“這個好!”盧绾秋一把接過小扇,好似不經意地憋一眼在開放廚房旁觀的魏清,發出一絲鼻音,淡淡笑了一下。
小舅舅見盧绾秋挺滿意他家的禮物,增加了些許信心,也主動上前說道:“這兒還有點蘑菇,都是我們今天早上起早采的。”
盧绾秋把團扇小心放在裝雞蛋的箱子上,主動伸手接過小舅舅手裡的筺,好奇地查看裡面的蘑菇樣式。
小舅舅和小舅媽暗通眼神,均露出一副得逞的表情。
在那麼多美麗純淨的月季花的映襯下,這些目的不善的來客顯得愈加滑稽醜陋。
魏清乍然沒了看下去的興趣,開始着手炒第一個菜。
伴随蔥姜蒜撒落油鍋的滋啦聲,一衆人呼呼啦啦地來到客廳沙發上落座。
魏清沒去端茶送水,她太知道這些所謂的親戚了,特别是這種明顯不熟從來不走動的親戚。平時見不到個人影,一出現一堆人,帶着禮物一臉阿谀奉承,不是借錢就是有事相求。
盧绾秋似乎倒還好,一臉悠閑,從容應對,手裡一直把玩着那把團扇。
因為帶有主觀情緒,魏清隻做了四菜一湯,外加焖的一鍋飯。
她放好桌子,叮叮咚咚地擺盤,視線在盧绾秋的周圍徘徊。隻往她這邊瞟一眼的功夫,魏清的信号精準送達。
“飯好了,過來吃飯了啊!”盧绾秋起身,來到主位坐下。
小舅舅和小舅媽搶先坐到她的左右邊。二舅媽撇了撇嘴,用力拽了一把二舅,将他按在小舅舅的旁邊,自己則把椅子搬到盧绾秋的正對面一屁股坐下。大牡丹花的裙子被壓在下面一大半,她又擡屁股抽了抽裙擺。因為身體肥碩,前胸在同一時間撞到桌邊,整個餐桌都跟其震了震。
小舅媽抿緊嘴唇将頭埋在半遮的手裡偷笑,盧绾秋直接笑出聲:“二舅媽這是覺得我招待不周啊!”
“哪有哪有,看這一桌子菜就知道你用心了啊!”二舅媽清了一下嗓子,為表誠意一般地抄起筷子大吃特吃。
午飯就這樣莫名其妙地開始了。
盧绾秋不餓,不動筷子隻笑眯眯地看着他們吃。
幾道菜都挺合他們的胃口,快光盤時還沒等到人開口,盧绾秋忽然失去了耐心,聲音冰冰涼涼:“有什麼事趕緊說,晚了公主殿下我可就不伺候了。”
四人停下各自的動作,面面相觑,足足有一分鐘的靜默。
小舅媽理了理耳邊的碎發,倒了一杯酒敬到盧绾秋的面前:“我先來敬你一杯!”
盧绾秋接過酒杯,又輕輕放在桌上,轉頭朝廚房的魏清輕喚道:“清姐姐,你也過來坐。”
“不用了,我不餓。”魏清很抵觸跟陌生人一起吃飯,那人的手仍舉在眼前,在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前并不打算放下。
“那我扣你工資了啊!”不像是威脅,更像是一種調笑,但很管用。
魏清将手機揣進圍裙前兜内,在島台邊拿了一把凳子,放到盧绾秋指定的位置——緊貼她的身邊。
“幫我倒酒。”盧绾秋把杯子和白酒瓶遞到她跟前,眼神十分溫和。
所有人将目光聚焦在魏清身上,空氣似乎都凝固了。
她微垂下眼眸,挺直肩背想了想,拿起杯子緩緩倒了小半杯。
盧绾秋上手接過來,仰頭飲盡。
“還有人想敬酒嗎?”盧绾秋将酒杯摔到桌上,聲音中帶着豪姿。
二舅被二舅媽在桌下踢了一腳後,勉強舉起喝了一半的酒杯,杯中酒因手指的顫抖而蕩起波紋。
憋了好幾秒鐘,他才磕磕絆絆地開口:“我……我也敬——”
“清姐姐!”盧绾秋拔高音量,眸中滿覆冰霜。
魏清頓然明白了她的用意,再次慢慢地倒好酒,盧绾秋果然又是抄起一口悶下。
小舅媽最先尋思過味來,質問的語氣:“你什麼意思?不給我們面子,也得給你媽面子吧!”
“我媽?”盧绾秋冷哼一聲,“我的那個媽現在在哪兒我都不知道,你來找我要她的面子?”
她摘掉頭上的皇冠,重重摔在桌上,大吼道:“我憑什麼給!”
“怎麼說她也生了你,養育你到五六歲。”小舅舅看不得老婆被吼,也提高了不少音量。
“生我了不起嗎?我又沒求她生我。”白酒的勁兒上來了,她想站起來卻發現根本站不穩,于是老實地坐回去,用手指了一圈他們,“你們别拿她說事,她在我這兒跟路人甲沒區别。”
幾人被她噎得啞口無言,盧绾秋此時不和諧地發出一聲嗤笑:“還想道德綁架我?想從我這兒撈好處啊?我跟你們說——門兒——門兒都沒有。”
碰了一鼻子灰,也認清了形勢,四個人帶着一臉吃癟的表情火速撤離。
“不送了您哎!”盧绾秋在極近亢奮中狂妄輸出。
魏清旁觀這一切的發生,對這樣的盧绾秋有說不出的陌生與疼惜。
直到最後一刻,她都不肯示弱哪怕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