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已然安靜,但那些人的話語聲好似帶有某種回響,依舊在她們的耳邊和周圍飄蕩。
盧绾秋的激越姿态漸漸消散,眼睛呆滞地盯着大門,左手僵直地握住桌邊——仍在持續用力。
魏清将手輕輕附在上面,陪她一起看向大門的方向,聲音溫和帶有安撫:“沒事了。”
僵硬的姿勢終于得到緩解,盧绾秋怔怔地看着魏清,充盈紅血絲的雙眼頻率緩慢地眨動。
——是那麼的委屈又悲楚。
魏清的内心湧起一股沖動。
她上身前傾,在途中頓了頓,随即雙臂環住盧绾秋的肩膀,輕柔地在她背上拍了兩下。
不多不少的兩下後,她抽身歸于原位。
魏清是有顧慮的。關于這個人的過往她不曾探到半分,盧绾秋總是在各種僞裝下藏匿隐遁。她好像什麼苦都能受,更不願接受任何人的幫助。
面對一臉平靜的魏清,盧绾秋抿了抿嘴,兩隻手緊緊相扣抵在下巴上,微啞的聲音:“我媽是個戀愛腦,而我爸偏偏是個書呆子,一點不懂風情。再加上我爺爺一直想讓她給我們老盧家生個孫子……後來,她遇到了另一個男人,就抛下一切去追求她的愛情了。”
良久的沉寂。
屋檐上的雨水滴滴答答落地,天空隐晦猶如暗夜襲來。與之相襯下,頭頂的白熾燈變得愈發刺眼。
“我敬你一杯吧!”魏清小聲開口。
她倒酒的動作很優美,一倒一放間,讓人移不開眼的同時,又能起到舒緩安撫人心的作用。
酒杯遞到盧绾秋面前時,她忽然淡淡地笑了——直直注視着魏清垂眸的面容笑着。
魏清擡杯,她端着酒杯迎上去,依然帶有那般微笑。
“叮——”
酒杯相撞,一人甯靜入口,另一人迷失而盡。
沒有過多的話語,她們又接連如此喝了兩杯。
魏清的身體反應嚴重,臉發燒一樣的熱且泛着粉紅。她雙手扶膝支撐着身體,轉頭看向盧绾秋,發現對方已經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
頭很暈,意識還算清醒,但做出的動作遲緩,跟不上大腦的指令。
她有點擔心盧绾秋,之前已經喝了兩杯,怕是身體會受不了。
“绾秋——”魏清伸出有點沉重的胳膊,推了推盧绾秋的肩膀,語氣變得急促:“绾秋——你醒醒——”
盧绾秋猛然擡頭,短發的長劉海蓋住了她大半張臉,一雙眼在發絲的縫隙間茫然地看向前方。
魏清低低輕喚一聲:“绾秋。”
盧绾秋的身體忽然彈了一下,她雙手撐住桌角站起來,一隻手在空中不斷辨着方位,最後胡亂指了指魏清的卧室門,道:“春麗舞廳,還敢去嗎?”
說完,她舔了舔嘴唇,迷離的眼神中帶着一絲挑釁。
暈暈乎乎下,魏清爽快地答應了。
“你等着,”盧绾秋往公主裙側面掏了兩下,想找手機卻怎麼也找不到。她腳步不穩地起身走了兩步,又回頭做着安撫的手勢,“你再等等。”
這一等,再沒等到她出房間,倒是唐叔很快來了。
唐叔先是敲了幾下門,見沒人應後,便直接推門進入。
客廳内,一面擺放有數盆月季花,另一面餐桌上是殘羹狼藉。桌子的盡頭處,魏清滑落到地上,枕着手臂呈閉目養神狀。
唐叔輕手輕腳地繞過桌子和魏清,來到盧绾秋的房間,掃視了一圈沒找到,進到卧室内的廁所才發現她。
盧绾秋懷抱地巾,縮成一個小團,呼吸又重又長,徹底睡死過去了。
唐叔在她耳邊喊了不知多少次“绾秋”才把她勉強叫醒。
“都這樣了,還去什麼春麗舞廳。”唐叔第一次想罷工,拉兩個醉酒的女孩去舞廳,難免遭人诟病議論。
盧绾秋翻了翻眼睛,又揉了揉額頭,有氣無力卻十分堅持道:“去,必須去!”
唐叔無奈歎了口氣,下一秒,開始攙扶盧绾秋去車上。
魏清的情況相對好一點,唐叔關車門的聲音一響,她便睜開了眼睛。沒用唐叔幫忙,她爬上了皮卡車的後座,倚到盧绾秋的身上。
紅色皮卡車徐徐前行,輕微的顫動讓兩人靠得更近,睡得更沉。
雨天無趣,很多人都聚在春麗舞廳内。她們或跳舞,或閑聊,亦或三五好友包間小叙。
唐叔在離舞廳稍遠處找到一個位置停好車,并不抱任何希望地報站:“到了。”
“嗯?”盧绾秋睜眼,一時有些發懵,想探身看一下前面,卻發現肩頭栖有一個仙姿玉色的美人。
她停了動作,靜靜看了幾秒鐘,而後撥了撥魏清額間的散發,柔聲道:“清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