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緩緩睜眼,擡頭與對方熾熱的眼神相撞。
醉意全無,楚楚憐人,微醺意動——她們被帶入一種不真實的幻境中,肆意沉迷遊蕩。
她們不知如何進到的舞廳,隻知在流光溢彩的燈光下,穿着公主裙的女孩懷攬另一個女子翩翩起舞,穿梭遊走于舞池各處。
兩個人玩瘋了。仿佛壓抑她們多年的東西,在這一刻得到了不管不顧的釋放。
成為焦點是必然的。郭宏逸的嫂子很快認出她們,不多時,郭宏逸趕了過來。
舞池中,二人時而溫柔翩翩,時而熱情洋溢,時而舒緩悲傷,時而停滞不動。
無限靠近又快速掙離,她們像在演一場跌宕起伏的舞台劇——全情投入,享受其中。
魏清無數次大笑出聲,如英姿爽朗的女俠,美得輕而易舉,讓人着迷。
郭宏逸在不知不覺間,跟着她一起笑起來。
一旁的嫂子直搖頭,吐槽道:“你還能笑得出來啊!這姑娘怕不是瘋了吧!本來大夥兒就傳她有病,這兩次接觸下來,我都将信将疑了。”
“她笑起來多好看啊!真好看!”郭宏逸一臉傻樂中透着欣賞之意。
嫂子見他油鹽不進,故意挑事道:“好看好看,再好看也是别人的。”
上一次在舞廳發生的事還曆曆在目,今天倒是反過來了。魏清宛若古代俠客,盧绾秋是那嬌貴小公主,一樣的無所顧忌,不一樣的羨若旁人。
——這個旁人尤指郭宏逸。
郭宏逸扁了扁嘴,在魏清她們舞動至他附近時,再次揚起唇角,用手快樂地打着節拍。
魏清流了很多汗,卻不覺得疲累,整個身心舒暢通順。
靈魂變得很輕,跟随她們一起移動的同時,在尾部流有熠熠光輝。
她的滿心滿眼都是眼前人——一個過分歡脫靈動的小公主,轉瞬間,又成了初見時的英氣女子。兩個形象一時重疊帶有虛影,再定睛一看,隻變成了清晰的其中一種。
魏清不希望醒酒,不想停下腳步,更不願放開緊摟住的纖腰。
她們靠得越來越緊,汗水交膩,呼吸疊加,彼此身上的味道相互纏繞。
這是一場在現實生活中永遠不可及的夢。是夢就有醒的時候,傷感難舍卻也知足感恩。
不管過去與未來,隻論此刻,足矣。
不确定過了多久,她們都已精疲力盡。舞廳裡的人從她們剛開始加入時的愕然,到不以為奇,很快重新滲入舞池,将二人淹沒。
她們美美地隐退出舞廳,除了郭宏逸的注目,沒人發現在意。
唐叔一直坐在靠近門口的位置,見她們終于肯停下,趕緊迎上去攙扶兩人。
“兩個小祖宗啊!”唐叔重重喘着粗氣,“你們這下在鬼道村可算是出名了。”
盧绾秋掙開他的手,一言不發地先上了車。
魏清同樣垂頭,提不起一點精神。
——狂歡過後盡是空虛落寞。
回程中,魏清一人坐在後排,處于半清醒半朦胧間。
雨水在車窗上向後拉出不規則的線條,外面的景色在模糊的玻璃上劃過,像急速快進的幻燈片,讓人更覺虛幻眩暈。
副駕駛上,盧绾秋的半個頭耷拉在扶手箱上,發絲蓬松柔軟,正随着行路中的颠簸而顫動。
那麼近,那麼真實,那麼渴望去觸摸。
迷離間,魏清将遊走的這一絲情緒拉回,繼續有些被動地攝入那些掠影進眼。
迎春谷到了。
紅色皮卡車頂着大雨沖向谷内,熟悉的震蕩感讓魏清意識到家的臨近,她原本麻木的臉上顯出放松神情,最後淡淡地笑了。
唐叔把車停在靠近門口的位置。一拖二的任務艱巨,他顧不上打傘,這邊叫醒盧绾秋,那邊趕緊扶着魏清先進屋。
魏清進屋後,順勢躺在了客廳的沙發上,不打算再動一步。盧绾秋被唐叔攙進來,也跑到沙發的另一端躺下,二人呈頭對腳的姿态共享一個惬意舒适的沙發。
唐叔試着拉了拉盧绾秋的胳膊,勸說道:“小盧,回屋裡睡吧!”
“不要!”盧绾秋一聲撒嬌攻勢,唐叔毫無招架之力。他的嘴唇動了動,擡頭掃視一圈淩亂不堪的客廳,視線落到桌邊的幾張椅子上。
幾乎沒發出什麼聲響,唐叔默默将它們拿到沙發邊擺成一排,作為這兩個醉酒女子的屏障。
魏清對這一切的發生有些意識,但她真的是太累了,在唐叔離開前,伴随着節奏重複綿密的雨聲,她的五感漸漸恍惚,最後徹底關閉。
雨滴持續飄落,分不清白天還是黑夜。沙發上的兩人沉沉睡着,在那個沙發靠背與椅子圍起來的小空間内——呼吸着甯靜與自然,迸發着生命與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