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曉穎實在按捺不住，壓低聲音問盧绾秋：“我們還要等到什麼時候？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快坐了一下午了，他們肯定會注意的。”

盧绾秋擺弄一根烤串的簽子，試圖去插盤子裡一片土豆，插了好幾下卻拿不起來，更像是插着玩。

三人的注意力都不約而同被引到那個已經冷軟了的土豆片上。

知道盧绾秋在思考，可唐曉穎還是牙根癢癢地吐出一句：“一想到他可能也那樣對曉東，真的殺了他的心都有。”

“别急。”盧绾秋擡眼與唐曉穎對視，眼神堅定道：“咱們暫時先别輕舉妄動，你說的對，我們呆的太久了。我猜，他也一樣。咱們先結賬出去，在海邊找個地方守着，伺機而動。”

唐曉穎微微點了下頭。

盧绾秋開始喊服務員結賬，還不忘和之前給她們安排菜品的小夥子感謝稱道幾句，順口提了下她們有多喜歡這家大排檔，多流連這裡的落日景象，沉浸在其中幾乎忘記了時間。

小夥子愉快地将她們送出大排檔，對幾個窮學生的殷勤也在轉頭的瞬間消失殆盡，甚至閃過一絲冷漠的厭惡。

盧绾秋再一次左擁右抱，唐曉穎木木地任她摟着，魏清則依偎在她的臂彎内，一隻手不動神色地攀上那緊實的蠻腰。

她們一路相簇來到海邊。海浪疊動，泛着白色的泡沫，一陣陣聲響似在訴說着遙遠的愁情。

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除了盧绾秋，剩下的兩個甚至不清楚如此行事的目的為何。

她們懵懂且盲目地認為，跟着盧绾秋，無論怎樣都會理出個頭緒來。

這人雖然總有些奇怪跳脫的想法，但不可否認她自身所具有的那種超越年齡的堅定沉穩。

“還要再等一會兒。”盧绾秋邊走邊踢着海灘上的白沙，“他一動我們就跟上，看看能不能順這條線找到些蛛絲馬迹。”

她們互相交換一下眼神，确定了計劃。

唐曉穎不願再做僞裝，在暗墨中靜坐。盧绾秋和魏清脫掉鞋子，踩着海水并排而行。

“會有危險嗎？”魏清問。

盧绾秋沒回答，她拆掉小辮子，任由頭發被海風拂亂，遮蔽了視線。

“不打無準備的仗，看來你已經有計劃了。”雖是陳述句，可其中的問詢意味依然很重。

盧绾秋将臉埋在頭發裡，低頭看着沖刷腳面的浪花。她的聲音很平靜，帶了一絲凝重：“隻能說我盡力安排了。”

魏清放緩腳步，将這人整個置進眼中。一時間，她不明白自己如何來到此處，為什麼會和眼前的女子同行，命運又将帶她們去往何方。

她忽然感到很迷茫，迷茫中帶有些許亢奮，亢奮中卻毫無懼色。

夜色逐漸深沉，大排檔迎來客流量的最高峰。

馬哥不堪其擾，看起來已然有些醉意，踉跄起身後，在大龍的攙扶下往大排檔後面的廣場走去。

其時，她們正面對大海靜默坐立。

唐曉穎向大排檔瞟了一眼後，急促道：“動了！”

——按耐許久的情緒在那一刻釋出，她幾乎立馬彈起身形打算去追。

“不差這幾秒，”盧绾秋拉住她的手臂，“我們一起走。”

旁邊的大排檔放起重金屬搖滾樂，穿透夜色的彩色激光燈光束有規律地在空中舞動，人們在盡情吃嗨，肆意釋放，追逐嬉鬧。

三人腳步加快，穿過層層狂歡氛圍，終于再次将大光頭牢牢鎖在視線之内。

她們沒敢跟得太緊，與之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

從廣場的西南口而出，馬哥和大龍一起上了一輛似是等候多時的白色面包車。

唐曉穎顧不得其它，狂跑過去，卻隻看到了車後的牌照。

盧绾秋和魏清随後趕到，慌忙察看是否有出租車可乘。

“怎麼辦？”唐曉穎有些懊喪，“沒想到他的人早就在等了。”

盧绾秋仍在四處觀望，同時拿出手機開始打網約車。

“現在還不是放棄的時候，隻要有一絲機會我們都别錯過。”盧绾秋的聲音淡淡，像一陣舒緩的風吹過，讓人瞬間心中大亮。

附近剛好有一輛快車，三分鐘後駛到她們面前。

循着面包車大緻的行進方向，盧绾秋給司機指路，并承諾會另外給他足夠的辛苦費。

她們沿路觀察前方和路邊所停車輛，就在即将放棄之際，那輛白色面包車在一處海鮮市場門口的臨停車位上出現了。

“就是這個車牌，沒錯！”唐曉穎激動地喊出聲，手指不停地戳窗玻璃。

盧绾秋付好錢，三人火速下車。

情緒升到無法抑制的高度，魏清忍不住茫然四顧。迎接她們的會是怎樣的事實，而她們能做的又有多少。

人流不息，滄海桑田。她們在那一刻顯得如此渺小，卻又極盡頑強不屈。未知的事物尤甚可怕，然而不去真正面對它，就永遠沒辦法戰勝這份恐懼。

而如今，在這份恐懼中可能有找到唐曉東的希望，她們便更加既往無前。

盧绾秋将三人聚到一起，兩隻手向下壓了壓，意在穩定心神。

頗有些鼓勵的語氣，她問道：“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