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光熹微。
主仆二人悄悄地從後門上了馬車,朝城外竹林駛去。
“噼裡啪啦!噼裡啪啦!”
竹林間的空地上響起了鞭炮聲。
片刻後,一位白發老者步履蹒跚地走了過來。老者停下腳步仔細打量着白茗,兩隻深陷的眼炯炯有神,閃爍着異樣的光彩。
“跟我來。”
老人帶着主仆二人一路進了竹林深處,林間葉緣上綴着顆顆清露,猶如玉珠般晶瑩剔透。越往裡走越覺蒼郁,竹香深處,層層疊疊,林間氤氲着薄霧,神秘且缥缈。
三人通過一處幽徑後,眼前豁然開朗,拾階而上,遂見一茅草小屋。小屋外擺放着蒲團案幾,案幾上淩亂地散落着六枚銅币。
未有停留,老者推開緊閉的竹門進了屋内,白茗環顧四周,細碎的曦光灑在竹窗上,透過縫隙漏下,斑斑點點,朝着側邊牆上攀爬而去。
老者從櫃子裡取出兩個一大一小的紅布包裹,打開後是一隻刻着雲紋的白玉簪子和一把桃木柄的玄鐵佩劍。
“扶着你家小姐躺上去。”老者指着鋪有黃布符文的榻上對箓竹說道。
箓竹看了一眼黃布符文,有些猶豫,對着白茗悄聲說道:“小姐,我怎麼感覺怪怪的。”
“應該沒事兒,箓竹,你就在這裡守着我。”
白茗來這兒是為了弄清楚夢裡的一切和她到底有什麼關系,還有就是及笄那日的五彩霞光,她自然是不能退縮。
老者見白茗躺下,順手從袖兜裡取出一顆紅色丹丸遞給她:“吃掉。”
白茗伸手的動作頓了一下,心裡有些忐忑,又見老者慈眉善目的,應該不是壞人。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後将丹丸吃了下去,之後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箓竹見情況不對趕緊喚道:“小姐?”
“你家小姐這會兒隻是睡着了,三個時辰後方能醒來,你且放心。”老者立在榻前緩緩說道。
箓竹哪能放心,上次一睡就是八日,不過這裡她人生地不熟的,而且離京城還有一段路程,也隻能在這兒裡守着她家小姐了。
此時,白茗的腦海中不斷閃過無數的畫面,她朝着亮光出走去,一道刺目的白光朝她射來,她忙閉上眼睛,再睜眼便是熟悉的天一教大殿。
殿前,師兄和師弟正在争論着什麼。
“……此等不仁不義之事,我是斷斷不會去做的……”
“師弟,你怎麼不聽人勸呢。”
她盈步走近,輕聲問道:“師弟,你說的是什麼事?”
二人見她來了,皆閉上了嘴巴,無為臉上的怒氣還未消散,隻别過眼去,仿佛他們的師兄是什麼髒東西。
“師弟這是怎麼了?誰惹你生氣了?”
“師姐……”
無為憋不住話,但剛說了兩個字就被長澤給打斷了。
“師妹,沒什麼大事,不過是無為被師父責罵了。他門下的弟子偷偷去了藏寶閣,拿了閣裡的東西,無為又愛徒心切,不忍懲罰罷了。”
“哦,既然犯了教規,那定是要受罰的,師弟你也别太縱容他們了。”
無為師弟從來心善,連隻小螞蟻也不忍踩死,他門下的弟子定然也是護着的。
“師姐,你不知道師兄他,他和師父……”無為說着說着就沒了聲音,隻顫了顫目光,看向長澤,眼底閃過一抹迷茫。
長澤擡眸迎上無為的目光,微微搖頭,他十分笃定,無為絕不會将此事告訴裳華。
末了,無為淡淡的出聲:“我會處理的,師兄放心便是。”
說罷,他拂袖而去,邁步出了大殿。
她本想跟着一起出去,順便勸勸無為,才剛轉過身去就長澤給叫住了,說今年的招新需要她來主持,自己有事脫不開手。
她想着反正也沒什麼事,就應了下來。
蓦的,畫面一轉,她盤腿坐在蒲團上,眼前躺着的正是俞安。
榻上的少年雙眼緊閉,額頭上不斷浸出細密的汗珠,臉上表情十分痛苦。忽然,少年睜開了眼睛,躬起身子,雙手朝着心口處捂去,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她起身來到榻前,輕拍少年的脊背,溫聲問道:“俞安,你怎麼了?”
“師父……”少年努力的壓下心口的疼痛,緊緊抓着身上的毯子,聲音斷斷續續:“這裡…好疼……”
她将少年的身子放平,輕解衣衫,白皙的胸口處赫然出現了一個指尖大小的口子,隐隐還在向外滲着血。
少年之前服下的丹藥對此傷口竟毫無作用,仔細看去,兩邊平整,應該是被利刃割的,傷口處泛着暗色幽光,好似……好似師父的劍氣。
師父傷了俞安?
“俞安,誰傷的你?”
“師父,徒兒不知。”俞安垂眸,拉過毯子遮住了傷口,身體因為疼痛而微微顫抖着。
她吩咐少年好生休息,自己則去為他煉制療傷的丹藥。
後山。
元啟尊者盤坐于爐鼎前等候成丹,山洞裡丹香四溢,夾雜着一股烤肉的焦香味。
她敲了敲石門,在門外靜候。
不多時,裡面傳出一道生冷的嗓音:“進來吧。”
“是。”
她推門而入,隻見元啟尊者正将丹格中的一粒紅色丹丸放進白瓷青瓶中。
“裳華,你原是最守規矩的。”
“師父,弟子有一事不明,求師父告知。今日擾了師父清修,弟子當自去領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