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邬等人早在淩澤陽中毒之前就偷偷離開了京城,一路南下,與羯胡軍隊彙集于一線天的峽谷之内。
此番,羯胡仗着蠱蟲和毒藥,一路過關斬将,侵占了之下打下的城池。大玄派去守城的将士紛紛被虐殺,死狀凄慘,屍骨無存,全成了毒蟲的飼料。
不久,大軍直奔彭城而來,在城外兩百裡的山丘下駐軍。
淩澤陽接到雲逸派人送回京城的消息,敵軍來勢洶洶,彭城也遭受了毒蟲的侵害。城内百姓談蟲色變,被咬的人隻需兩個時辰就口吐白沫,沒了呼吸,藥石無醫。而且,敵軍不僅僅隻散播一種毒蟲,有的爬,有的飛,實難防禦。
他合上折子後命宮人将思美人帶至承明殿。
大殿之上,思美人軟趴趴地跪坐在殿前,淩澤陽居高臨下,厲聲問道:“克邬除了讓你來毒害孤以外,還做了其他什麼事情?”
思美人像是沒聽見一般,低垂着腦袋,沒有答話。
“你以為克邬還會回來救你嗎?他早就跑回羯胡去了,從未問過你的情況,你在他眼中不過是一顆可有可無的棋子罷了。”
思美人依舊沒有應聲,在沒人看見的地方,她的衣襟前已經潤濕了一大片,而在其他人眼中,則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淩澤陽雙手撐着面前的桌案,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見跪在地上的女子軟硬不吃,便朝身旁的内侍遞去一個眼神,内侍了然,随後領着兩個侍衛進了殿。
“拖下去,亂棍打死!”
聞言,殿前跪地的女子緩緩擡起頭來,脖頸上青筋凸起,已是滿臉淚痕,望向淩澤陽的目光中盛滿了哀戚之色,淚水依舊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并沒有反抗,也沒有為自己辯解,仿佛一個木偶,被兩個侍衛架出了承明殿,在宮道上被杖斃。
半盞茶後,舒王府内院多了一個貼身婢女,名喚‘銀鈴’。
“王爺,您何時送奴去往彭城?這布防圖得盡快交到左王的手中才行。”
銀鈴将手中的地圖雙手奉上,跪在舒王膝下。
“不急,本王将你從牢裡救出來可是耗費了不少心血,況且到現在都還沒拿到你家主子的契約書。本王可不能賠了夫人又折兵,你說呢?”
舒王伸手接過地圖,雙手卻緊緊握住銀鈴白嫩細膩的指尖,細細摩挲着。
銀鈴嫣然一笑,順勢靠在舒王懷裡,仰頭望着男人,一臉嬌羞:“王爺,主子既然答應了您就不會食言,再說,你們合作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什麼時候诓騙過您呢?”
舒王大笑出聲,一把摟住銀鈴水蛇般的細腰,低頭靠近她的香肩,狠狠一聞,女子的馨香沁入鼻腔,讓他那沉寂多年的内心躁動不已。
“真是個勾人的小妖精!”
銀鈴眉眼勾絲,欺身而上,檀唇微張,唇齒碰觸的瞬間給舒王的嘴裡渡進了一顆藥丸。
“王爺,此丸可助興。”
“好,本王依你。”
當天夜裡,從舒王府後門出來了一輛馬車,馬蹄聲急促地朝城門飄去。
與此同時,京城城門外剛放行一輛馬車,兩輛車在黑夜中一前一後地朝着南方疾馳。
金玲有些好奇地撩開車簾,借着月光看去,旁的馬車内坐着一個朦朦胧胧的身影,嬌小玲珑,是個姑娘。恰好,姑娘也撩開簾子正往他們這方看來。
兩人對視的瞬間,金玲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急聲喚道:“銀鈴!”
對面馬車内的女子卻是慌慌張張地垂下眼眸,趕忙放下了車簾,出聲催促着馬夫加快速度,未幾,便将金玲他們遠遠地甩在後面。
“銀鈴!我是金玲啊!”
不顧後面傳來的聲音,銀鈴緊緊抓着車框,心裡隻有一個念頭:不能與金玲相認。
她做了錯事,卑鄙地利用了兩人之間多年的感情,她早就知道金玲會放她離開屏山,可離開之後她又能去何處?
所以,之前金玲問她時,她并沒有給金玲一個确切的答案,直到克邬被關進了木牢,她才有了自己想要的,隻要抓住機會便能麻雀變鳳凰。
她也想站在高位之上,過一過不一樣的人生,從前那種被踩在腳下的日子實在太難捱了。
左王克邬已經向她承諾過,如果她将彭城布防圖偷出來,助他打敗大玄,他就給自己王後之位。
除了金玲,這世上也就克邬對她最好了。
銀鈴摸了摸懷裡溫熱的地圖,滿足地勾唇一笑,擡眸看向遠方,目光中滿是希冀。
彭城。
城樓上,雲君陌居高眺望着百裡之外的羯胡軍營,營地中央燃燒着篝火,兵士們喝酒吃肉,載歌載舞,根本沒拿彭城的鐵甲軍當回事兒。
今日,他們已經請來了全江南有名的醫師,十多個醫師圍坐一堂,一天下來,連個治病的方子都沒寫出。
随着時間的推移,城中百姓傷亡愈發慘重。近日,連營中的士兵都開始出現了中毒的迹象,羯胡還沒正式開戰,他們的人就已經死傷大半。
這仗,怎麼打?
“少将軍,城下來了一輛馬車,裡面坐着一男一女,看裝束不是大玄國人。”
一士兵疾步來到雲君陌面前,禀告後向他呈上一隻扁箫,“這是他們的随身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