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梁舟在床上坐正,集中精力在腦海中打算為蘭清兒勾勒夢境。
就在他阖眼集中精力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無論怎樣都無法進入蘭清兒的夢裡。
一陣刺痛傳來,梁舟睜開眼睛,警覺地看向四周。
四周空無一物,隻有窗外皎潔月光和滿室空明。
不應該啊。梁舟不信邪,再一次阖眼。
更劇烈的疼痛傳來,他睜開眼急切地呼吸着。
踏着凄冷的夜,梁舟披上一件單衣就出去了。
月色白如霜,梁舟走近蘭清兒窗邊,教養告訴他不能走進去,而月色也告訴他,沒有他織夢,蘭清兒也睡的很好。
“梁舟,梁舟。”房内,蘭清兒呓語着,“你為什麼要瞞着我,你知不知道……”
梁舟在窗外似乎聽到了蘭清兒的夢話,手撫在窗上。窗外竹影婆娑,寒風凜凜。
梁舟好似不知道冷似得,就站在那裡,扶着窗上的手捏緊,捏的關節發白。
他低笑出聲,在蘭清兒房前站定,又一次,再一次,不信邪地嘗試成為造夢師。
強烈地痛感一陣陣,一陣強過一陣地傳來。
還是失敗了嗎?梁舟在心裡發問。
那個阻止他的不可言說之物到底是誰?
是神嗎?
梁舟的手抓着窗框,有些幹酥的木皮漸漸龜裂。梁舟垂眸,另一隻手無序地比劃着畫本裡的結印手勢。
他并不畏懼神明,他隻是忌憚這個給了自己力量的虛無缥缈之物。
山洞裡的銘刻還曆曆在目,但他似乎找到了另一種對抗銘刻的辦法。
那,是什麼?
這時,一陣燒焦的味道漸漸飄了出來。
梁舟驚愕地卻又緩慢地向氣味飄來的方向望去—剛取過心頭血,哪怕外表看似毫發無傷,但對身體還是有些許損害的。
那邊明亮而又詭谲的火光已然照亮了半片天空。
路邊的落葉與枯枝被點燃,荊棘在烈火中閃爍。
梁舟的眼睛裡火光搖曳,不似往日燭火映襯的昏暗,他的眼中第一次有了客觀的明亮。
這時梁舟也顧不上什麼禮節君子了,大聲地呼救,試圖吵醒所有人。
“快!快!快來人啊!”
“快醒醒啊。”
“快來救火啊。”
可無邊的黑暗吞噬他的聲音,熾熱的火焰又在向他逼近。
既然找到了另一種辦法,那就要做好為之犧牲的準備。天空在低語。
長空再一次破曉,遠山上泛起了絲絲銀绺。
“不!不要!”
蘭清兒從床上醒來,臉上冒着冷汗,嘴裡大口地喘着粗氣。
“陛下?可是又做噩夢了?”蘭清兒從床上直起身,望向床下,季聞狸穿着單薄的裡衣,睡在不知誰搭起的窩裡。
蘭清兒點點頭,又搖頭:“噓,以下犯上可是要殺頭的。”
季聞狸困惑地擡頭看向蘭清兒:“陛下在說什麼呢?這天下還有比你更尊貴的人嗎?”
“等等,你叫我什麼?”蘭清兒這時才反應過來不對。
“陛下啊,大晏國乃至青史上第一位女皇帝啊。”季聞狸念的十分流利,應該已經念了不知多少遍了。
“這是皇宮?”看着屋内陌生卻又熟悉的陳設,蘭清兒不免疑惑,“我們回來了?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清河三年四月十七子時三刻。”季聞狸坐起身,眯起眼睛看向了幾案上的沙漏。
季聞狸似乎已經習慣了蘭清兒每次夢醒都會忘掉這三年發生的事,已經特别熟練了。
見蘭清兒沒有回話,季聞狸滿臉無語地轉過頭,看向榻上的人。
蘭清兒已經睡着了。
姣好的面容上滿是夢魇的痕迹,時不時眼角抽動輕輕皺眉。
季聞狸默默歎了口氣。幫蘭清兒蓋好被子,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寝殿。
翌日清晨。
蘭清兒在宮女的叫喊聲中醒來,睡眼惺忪,眼角還有淡淡的淚痕。
“陛下該上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