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四下寂靜,走廊裡的推門聲被拉得冗長又刺耳,聽上去像是有人架着一把已經生鏽了的鋸子在頭頂上不緊不慢地鋸着一般。
尹雨晨死死捂住嘴,看着手機屏幕裡黑色頭像進入教室後,從講台到桌椅,一排一排,仔仔細細地搜尋着。
她整個人如同溺進了冰水,黑色頭像每移動一分,身上的體溫就随之流失一點。
它遲早會找到自己待的這間教室來的!
學校教學樓一樓的教室都設有防盜窗,從窗戶翻出去的法子顯然行不通,可從教室門出去又有可能在走廊裡撞見黑色頭像。
權衡再三,尹雨晨隻能将自己更深地蜷縮進講台下,祈禱黑色頭像搜到這間教室的時候不會發現她。
走廊裡的推門聲越來越近,終于,在近在咫尺的地方響起。
吱——呀——
它進來了。
聽不到腳步聲,尹雨晨卻能感覺到周身流動的空氣在一瞬間凍結靜止。
咝,咝。
衣服布料摩擦過講台邊緣的聲音清晰地從身後傳來。
尹雨晨渾身上下立時汗毛倒豎,對死亡的恐懼仿佛凝成了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扼住她的脖頸。
幸運的是,黑色頭像似乎并沒有發現躲在講台底下的她,在講台前短暫停留片刻後,便慢慢地朝教室後方找去,每前進一點,便停頓片刻。
尹雨晨默默松了一口氣,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眶中滑落。
可就在她以為自己死裡逃生逃過一劫的時候,那黑色頭像走到教室末端,卻又突然調轉方向,再次向着講台走來。
摩擦聲再次貼着後背響起,尹雨晨被這聲音折磨得瀕臨崩潰,但講台前的它卻始終不慌不忙。
被找到了。
尹雨晨腦中隻剩下這個絕望的念頭。
咝,咝。
身後的摩擦聲開始移動,緩慢越過頭頂。
淚眼模糊中,尹雨晨看見自己頭頂上方的講台邊緣,徐徐垂下來幾縷黑色的頭發。
群聊在線人數,24。
此刻,六教105教室的正上方,405教室裡,馮立眼眶猩紅,蹲在教室最後一排桌子底下瑟瑟發抖。
他見那黑色頭像在105教室消失了幾分鐘後又重新出現,與此同時群裡的人少了一個,便猜出是有人躲在105教室被抓到了。
頃刻間,唇亡齒寒的恐懼席卷去了他全部的理智。
都是季衡,如果不是季衡帶頭,大家就不會走出寝室,他現在就還好好地待在寝室裡,他就不會窩在這裡擔驚受怕,也不會被死亡威脅!
[馮立:又沒了一個。都是你們非要跟着季衡出來,聽我的就待在寝室裡不好嗎?現在好了,大家一起等死吧!]
[全學文:馮立你說這話什麼意思?你摸着良心說,我們沒有逼你吧。出來前說的明明白白的,想留在寝室就留在寝室,想出來就出來,一切全憑自願,怎麼現在說的好像是季衡逼你出來一樣。]
[吳秋素:你們先别吵,寝室裡也不是絕對的安全的。女生宿舍原本是有兩個人的,現在隻剩一個了,宿舍樓裡肯定也發生了什麼事情,不一定就比待在外面安全。]
[馮立:我就奇了怪了,季衡是給你們灌什麼迷魂湯了嗎?你們一個二個都幫着他說話護着他?宿舍不是還剩了一個人嗎?這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消失的那個人肯定是因為害怕自己跑出了寝室啊,留在寝室就是安全的。]
舒白對馮立在群裡強詞奪理,硬是要把鍋扣在季衡頭上的行為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冷嗤一聲退出群聊。
眼不見心不煩。
沒事的時候當甩手掌櫃,自己不動腦子隻撿現成的來吃,一遇到危險就開始怪别人沒保護好自己,怪别人的錯誤判斷害了自己。
總之自己沒錯都是别人的錯,哪有這麼不講道理的。
“别理他。”
群裡讨論得熱火朝天的另一方“當事人”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舒白轉頭,黑暗中,季衡那雙帶着點笑意的雙眸格外明亮,落在身上,濕冷的寒意都被驅散了不少。
她避開季衡視線,語氣生硬,欲蓋彌彰地道:“我沒生氣,我本來就看不慣他。”
“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