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線
*四周目
【2012年7月,涉谷某公園】
“我是宮野悠,來抓你的一級術師。”
如果她不介紹自己的話,精靈月見恐怕很難将眼前的少女與咒術師這一身份聯系起來。盡管咒術界不乏對穿着有執着追求的人士,但考慮到這個職業的實際需求,服裝的舒适性往往比外表更為重要,大多數咒術師并不會過于講究外觀。而此刻,這位正好奇打量着她的少女卻完全打破了精靈月見對于咒術師形象的傳統印象。
“你把眼睛遮住幹什麼?”
“你的大耳環閃到我了。”
“诶?”宮野悠湊下身子,好奇地撥開精靈月見遮住眼睛的胳膊:“好淡定哦,不試試看逃走嗎?”
“算了啦。”精靈月見躺在地上,自暴自棄地吐槽:“想抓我的也不止你一個,就算躲過你也會落到那兩個家夥手裡。現在受傷就不劃算啦。”
“那兩個家夥?誰啊?”宮野悠下意識地問了句,轉念想又覺得不重要。“算了。”
“你幹嘛?”精靈月見蹭的一下跳起來,她本能地抵觸宮野悠從口袋裡拿出的像手铐一樣的刑具。
“明知故問。”宮宮野悠走近她身旁,語氣輕松,“與其讓别人得逞,不如成全我吧。要知道,總監為了捉拿你可是懸賞了一大筆獎金呢。”這筆錢對她來說至關重要,因為可以用來償還父親遺留下的巨額債務。
“唉。”精靈月見突然對着她的臉歎氣起來:
“長的那麼好看為什麼要做咒術師呢?”
不明就裡的宮野悠還以為是什麼聲東擊西的策略,她沒有掉以輕心,一邊戒備着這個異物,一邊好笑地問道:“咒術師怎麼了?”
“暴殄天物啊。”精靈月見悶悶不樂地踢飛了腳邊的小石子,像個賭氣的小孩子:“做咒術師多不劃算。生前忙裡忙外,死了以後連屍體也會被别人惦記。”
“說的不就是你嗎?霸占人家身體的家夥。”宮野悠破天荒地與她閑聊起來。換作平時,以她那暴脾氣早就把這隻精靈拖走去總監會論功行賞了,然而……
——那張面容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
宮野悠再次仔細端詳着對方,對方眉宇間的熟悉感屢次讓她不由自主地降低了戒備。
才懶得跟這個用古怪眼神打量着自己、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咒術師解釋呢。精靈月見百無聊賴地又踢飛了一顆石子,它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在不遠處的草叢中,激起了一陣腐敗又不自然的花草氣息。
“你有沒有聞到什麼?”精靈月見從散漫的狀态中恢複了警覺,她的目光在清晨靜谧的公園中四處搜尋。公園裡空無一人,連那些剛才在這裡竄來竄去的小狗也消失得無影無蹤,這顯得尤為反常。
“……你這是想用什麼拙劣的伎倆來分散我的注意力嗎?”宮野悠帶着調侃的語氣說道,“就像‘看那邊有飛碟’這種老掉牙的把戲一樣。”
“神經。”精靈月見的表情變得嚴肅,她感到有什麼東西正悄然逼近,不由自主地抓緊了宮野悠的手臂,毫不客氣地躲到了她的身後。“可能來不及逃了,你能不能保護我一下?”
“啊?”
就在宮野悠因驚訝而愣神的一刹那,她立刻意識到了事态的嚴重性,硬生生将疑惑吞回肚子裡。某種隐蔽性極強的存在,似乎正在随着微風拂動的花草間悄無聲息地接近她們。
在身為一級術師的宮野悠察覺到危險之前,這個看似不可靠的精靈早已發現端倪,并及時提醒了她。“有特級的實力。”宮野悠的目光鎖定在假山的一側,時間緊迫,她迅速進入了戰鬥姿态。
突然之間,花草叢中猛然伸出幾條粗壯的藤蔓,如蛇般纏繞而來,試圖将兩人卷入其中。然而,月見與宮野悠早有防備,她們敏捷地向兩側躍開,成功避開了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就在這時,一個扭曲的身影從茂密的綠植中浮現——那是一隻長相怪異的咒靈,渾身散發着淡漠的惡意。枝條插進空洞的眼睛裡,一側肢體裹在白色的布裡。
随着咒靈的出現,周圍的空氣中彌漫着愈發沉重的氣息。它揮舞着覆蓋着尖刺的枝條,再次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快閃開!”
宮野悠猛地推開身旁無助的精靈月見。她迅速評估了眼前的局勢,從背後抽出一把泛着奇異咒力光芒的長刀狀咒具。那些枝條猶如活物般靈活,即便被她精準地斬斷,也能夠迅速再生。
“你不是精靈嗎?!”在咒靈藤蔓的攻勢中,宮野悠艱難地探出頭來,對着那個隻懂得驚慌躲避而毫無作為的精靈月見喊道:“你除了敏銳的直覺外,就沒有其他特殊能力了嗎?”
“如果有的話,我剛才早就打敗你逃走了,才不會跟你廢話半天呢!”精靈月見一時口不擇言,用上了不恭順的語氣回複唯一可能救下她的宮野悠。形勢太過窘迫,比起攻擊性更強的宮野悠,精靈月見明顯感覺到這隻咒靈對她的攻擊更為集中。
“啊!好了我錯了!”被花禦的藤蔓打到的精靈月見摔了出去,在空中被宮野悠接下了。“謝謝你哦!”精靈月見倉促地道謝:“真的是大好人啊!”
真是無語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幫你。”宮野悠也察覺到了古怪的地方。這隻咒靈貌似更傾向于攻擊精靈,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精靈與咒靈具有“血脈相通”手足傷殘的原理,不敵特級咒靈的宮野悠完全可以抽身離開這裡,對它們兩個異物不管不顧。
生命危機下,懸賞令什麼的完全不算是首要考慮的東西。但不知為何,宮野悠不忍心将精靈月見留在這裡自生自滅。
一個釀跄,她們兩個都被打飛出去。一級與特級本就實力懸殊,無可匹敵,更何況……據宮野悠的判斷,這隻實力深不可測的咒靈似乎還具備一定水平的智力。
向亡父祈求庇佑的傻事,宮野悠這輩子也沒想到自己會做一次。
“抓緊我。”
枝蔓盡數被砍斷,但經驗豐富的宮野悠從那半邊被白布遮蓋的臂膀裡嗅到了更加危險的氣息。随着布料的脫落,與另一邊格格不入的精壯又有力量的胳膊顯露出來後,這場戰鬥的結果就已經注定了。
“要不要搏一搏?”她苦笑着對精靈月見發出了邀請。
咋聽起來好像是想要孤注一擲與咒靈玉石俱焚的言論,但精靈月見聰明地理解了她的言外之意。灰頭土臉的她從地上迅速爬起,抱緊了宮野悠一側的手臂。身側景物迅速後撤,電光火石間她們便已逃離了這裡。
是風。雖然與五條悟的瞬移不可比拟,但禦風的術式的确在不敵的特級咒靈面前發揮了全部效率。
至此,精靈月見才明白為何這位一級咒術師踩着高跟鞋也沒能發出聲音的原因。
手指上的戒指流淌出異樣的弧光,就像是某種感應器一樣閃爍了一下。
“你抓緊我,不要分心!”
“是夏油!”精靈月見緊緊依偎着她,在身後咒靈緊追不舍的混亂移動中,喜出望外地告訴宮野悠:“超級有用的救兵趕到了!”
風在耳邊疾馳,宮野悠并沒能理解精靈月見話中所謂的救兵是什麼人。但很快,一股超乎尋常的咒力撼動着大地朝這裡傾壓而來。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後,大地劇烈地顫抖,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地拍打。
塵土飛揚,石塊崩裂,空氣中彌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壓抑感。随着煙塵漸漸散去,一個巨大的深坑顯露了出來,它的邊緣參差不齊,底部一片狼藉,咒靈原本站立之處如今隻剩下了這片深不見底的黑洞。
四周的一切都靜止了,花草被傾覆,空間仿佛受到了斷層的擠壓,破碎的殘骸彌漫在漫天土壤的縫隙裡,掉落下來散了一地的紫色血漬。
宮野悠停下了腳步,比起慶幸自己從死亡的邊緣逃脫,她心中更多的是對那股神秘力量來源的震撼。當她仰頭望去時,一隻細長的生物呼嘯着劃破天際,那是一條白色的長龍,此刻正溫順地俯視着她們。這條本應兇惡無比的咒靈,如今卻不可思議地成為了某人的坐騎。
“真會給人添麻煩。”
不耐煩的聲音,是五條悟。
宮野悠第一次見到他,但他無論在外貌還是性格上都與傳聞中的形象如出一轍。
“還愣着幹什麼,等着人來圍觀看熱鬧嗎?”他仿佛完全忘記了眼前這一片狼藉正是由于他在來不及布帳的情況下所引起的。随着虹龍緩緩降低姿态,他順勢蹲下,漫不經心地朝她們伸出手來。
“快點。”五條悟像是早已計劃好了似的,理直氣壯地說道,“最後一個上來的人得幫我寫這次事故的報告。”
緊張的氣氛頓時煙消雲散,五條悟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立刻讓現場充滿了争先恐後的活力。宮野悠和精靈月見争分奪秒地攀上了龍背,生怕落後一步就要承擔起那份令人頭疼的文書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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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周目
【2018年6月,東京咒術高專校】
虎杖悠仁剛轉學至咒術高專時,對這裡的一切都感到格外新鮮。
吞下了咒物而被判死刑的他,遇到了那位看似玩世不恭卻又及時阻止了死刑執行的五條老師。他一時無法理解五條口中所說的“半個詛咒”究竟意味着什麼。在經過了制作可愛布偶的肌肉校長那靈魂深處的拷問之後,虎杖似乎漸漸找到了自己的答案——這一切的答案,就在他決定守護更多人能夠迎接一個正确的終結之時。
老有所終———在詛咒橫生的世界裡,也變成了需要咒術師的守護才能勉強達成的奢侈盼望。
吞下宿傩手指的舉動,似乎是一件轟動了全咒術界的大事。幾乎所有人看待他的目光中都充滿了警惕與不可思議。初次接觸的伏黑如此,新加入并且抱怨他“吃東西不幹淨”的釘崎亦是如此。然而,在這片疑惑與戒備之中,除了五條悟外,還有一個人的态度與他們截然不同。
“我是虎杖悠仁,請多多指教……哦,你是那天的———”虎杖在聽五條悟提到學校一年級部不止他一位老師後,特意前往辦公室,希望能與其他老師打個招呼。幸運的是,辦公室内有人在休憩。
是個女孩子。與虎杖悠仁那天在羽毛球場見到的她有所不同。卸下了不适合她的濃妝,看起來格外年輕。
“我知道你。”坐在窗邊的女孩淡然地轉向這位不久前才見過面的年輕人,“……我們很有緣,悠仁。我是谷川月見,你可以叫我谷川老師。”仿佛一切都在過去發生過的時間線上早已注定,無可奈何地又重來了一次。
“嗯!”少年的聲音沒有一絲被詛咒纏身的陰霾,反而充滿了陽光般爽朗的笑容,“我會努力适應這裡的生活,也希望能從谷川老師那裡學到很多。”
谷川月見笑了,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心疼,她輕聲回應:“……不用太勉強自己,虎杖同學。”
所以,為什麼又在這裡見到他了呢。
即便已經提前回收了宿傩的手指,為何又會有新的手指出現在虎杖悠仁的學校……
***
夏日的夜晚并不如表面般甯靜,空氣中彌漫着蟬鳴,如同細密的針尖刺激着人的神經,讓人感到莫名的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