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線
*三周目
【2018年10月,深夜,東京某酒館】
家入硝子剛結束了例行的加班,換了件駝色風衣走進酒館。即便脫去白大褂,指間還殘留着消毒水的氣味,眼底下難以掩蓋的黑眼圈讓人很容易就能猜到她的職業。
“家入醫生,今天還是老樣子?”前來招待的酒保熟稔地問道。
她正要點頭,視線卻突然凝固在吧台盡頭。在燈光缭繞和觥籌交錯間,一個熟悉的白發背影像是自帶結界般突兀地存在着。
是五條悟。
他今天穿得十分簡單:純白襯衫的袖口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領口松開的扣子讓鎖骨若隐若現。他整個人懶洋洋地倚在吧台上,宛如一隻倦怠的大型貓科動物,修長的手指正百無聊賴地攪動着杯中的草莓氣泡水。
硝子挑了挑眉。這個平日裡張揚得恨不得把"最強"寫在臉上的人,此刻仿佛收斂了所有鋒芒,反倒透出一種危險的吸引力。她注意到周圍不少女性的目光似有若無地往這個方向飄,又在他冷淡的氣場下悻悻收回。
“這不是巧合吧?”硝子在他旁邊的高腳凳上坐下,她看到對方面前桌上的草莓冰激淩氣泡水已經少了一半。
“事先說明。”她言簡意赅地說,“現在是休息時間,我不想談論公事。”
“好冷淡哦。”五條悟轉過頭說,“你對一下飛機就跑來酒館消遣的人有什麼誤解?”
“這個行為分明更可疑吧。”對于面前這個一出差回來就來這裡等自己的男人,硝子根本想不到會有什麼好事。“被你當成消遣的對象完全高興不起來。”
“是咨詢的對象。”他糾正說,“我來這裡,是迫不及待想請教專業醫生幾個問題。”
硝子向他投去匪夷所思的目光。正當她開口要問的時候,酒保送上來一個看起來價格昂貴的青瓷酒瓶。
“我沒有點這個,你可能弄錯了。”
“是這位先生點的。”酒保微笑着解釋,“特别囑咐要送給第一位坐在他旁邊、看起來累得能喝下一整瓶的女士。”
***
有多少年了呢?
琥珀色的液體在燈光下泛起漣漪。
她略微出神地回憶起來。自從五條悟在伏黑甚爾那一戰中領悟反轉術式後,就再也沒找她治療過任何傷勢。
而現在,他卻說有醫學問題要咨詢她。
“笑什麼?”五條悟側過頭,墨鏡微微下滑,露出一雙蒼藍色的眼睛。
“覺得離譜,沒忍住。”硝子誠實回答,手指叩了叩酒瓶,“這就是你的‘問診費’?”
“那倒不至于。”他懶洋洋地撐着下巴,語氣輕佻,眼底卻沒什麼笑意,“如果能治好我的‘病’,價格不是問題。”
“……不愧是你。”
“硝子應該很清楚,這可不是信口開河。”
今晚的五條悟有些不同。酒館昏黃的燈光在他身上罩了一層朦胧的暖色,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像是被定格在舊時光裡的剪影。恍惚間,硝子甚至錯覺他還是當年那個和摯友打架後,頂着腫包來找她治療的少年。
“我隻能醫治疾病。但是身體上的病痛,你早就已經不需要我了。”硝子直截了當,“沒理解錯的話,你需要的是一位心理醫生。”
五條悟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短暫地飄向一旁。硝子這才注意到,他手邊的大杯氣泡水旁,還放着一份小小的草莓布丁。
“算是吧。”他最終承認,收回視線,語氣冷淡,“腦子快宕機了,完全沒法做事。”
由五條悟親口說出這句話的恐怖程度,足以讓整個咒術界為之震動。
“……感情問題?”
“不是。”他頓了頓,又改口,“……姑且算是。”
破天荒的。
“你确定要在這裡談論你的私事?”
“等不及了,怎麼也想不通。”五條悟的聲音平靜,卻透着一股罕見的煩躁,“你是我的首選傾訴對象,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