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驚鴻憂心宴雲舒,無論如何讓宋怡去瞧瞧。
從晌午至日暮,解毒的湯藥熬出來,熱了涼,涼了又熱,哪怕強行喂了進去,宴雲舒也始終沒醒。
不隻胥長隐,連帶衆仙,都跟着憂心忡忡。
宋怡傳了醫師來瞧,卻也是束手無策,急得團團轉。
當晚,整個慕雲苑燈火通明,守在宴雲舒房裡的人,院中的人,圍了一層又一層。
于胥長隐、晏家,以及衆仙而言,宴雲舒是他們共同的希望,不容有失。
房間内外鴉雀無聲,直至寅時三刻,宴雲舒總算眼皮顫動,緩緩睜開眼來。
“姐姐,感覺如何?”胥長隐湊上前去,細細打量一番,輕聲問着:“渴不渴,我給你倒杯水。”
他剛離開床邊,其餘人一窩蜂圍上去。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宋怡伸手輕撫着宴雲舒腦袋,松了口氣,“可吓死我了。”
錦瑤和汐茉兩個丫頭,眼睛都哭腫了,趴到床邊又要哭哭啼啼,“小姐,你怎麼現在才醒啊,我們還以為……”
宋怡連忙打斷她們,低聲斥責:“不許亂說話,還不幫忙把雲舒扶起來。”
她們拿了枕頭,小心翼翼把宴雲舒扶起來,靠在床頭。
衆仙瞧着宴雲舒醒了,這才放下心,紛紛打過招呼散去,不打擾他們。
緩了好一會兒,就着胥長隐的手喝杯水,宴雲舒才勉強牽開嘴角笑笑,“行了,我沒事了,舅母忙去吧。”
勸走宋怡,又打發了錦瑤汐茉,唯獨胥長隐,無論宴雲舒說什麼,都不願離開。
他也不說話,隻背靠床沿坐在地上,像個木頭,一動不動。
長發落到床邊,宴雲舒伸手輕輕勾起一縷,握在手中一一撚開,意外發現其中有幾絲銀發,是胥長隐修為增長的象征。
她心下欣慰,自言自語着:“等這頭發全部變白,應當就能化龍了。”
胥長隐不接話,仍是沉默,良久之後,沒頭沒尾問她:“你會死嗎?”
宴雲舒神情怔住,随後淡然一笑,“或許有一天會死,但不是現在。”
“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至少在完成之前,我不會死。”
她松開發絲,把手掌搭在胥長隐頭頂,玩笑道:“放心吧,就憑這些凡夫俗子,還奈何不了我。”
胥長隐轉過身,擡頭望着宴雲舒,“你的修為,怎麼辦?”
“修為……”宴雲舒垂眸思索片刻,揉了揉他頭發,哄小孩兒似的,“兒子補不了,那就找他老子補。”
她仍舊是一切盡在掌握,胥長隐才徹底放了心,回房休息去。
嶽绮煊命大,拖着最後一口氣趕回五嶽宗時,天玄宗的消息反而先一步傳到嶽千山耳朵裡,氣得他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左右已經撕破臉了,那便把黑煞在宴雲舒手裡的消息遞出去,将他天玄宗殺個片甲不留。”
有弟子跑進來,附耳講幾句話,嶽千山忽地不氣了,“此事當真?”
“當真,我親眼看到那男子一雙藍瞳,背着宴雲舒。這幾個月,宴雲舒一直将他帶在身邊,看得緊得很。”
嶽千山點點頭,低聲吩咐幾句,那弟子快步跑開。他心情好,還安撫起嶽绮煊來,“放心,爹一定替你報仇。”
既然宴雲舒看重那異類,那不妨多加利用。
這日之後,有些消息如長了翅膀的鳥兒,很快飛遍各大仙門,甚至愈演愈烈,轉了一大圈兒,最終傳到檀龍山。
七月正值酷暑,整個檀龍山上下卻陰氣沉沉,仿佛有重重烏雲壓在頭頂,一個個喘不過氣。
自比武招親之後,戴靜芳被幽禁起來,司啟晟也跟丢了魂兒一樣,整日整日往宴梓珧和宴驚鴻墳頭跑,一坐就是兩三日。
司栩想念娘親,日日守着柴房喚他娘,娘兒倆隔着門哭來哭去,也沒哭得司啟晟心軟。
他們求司蘭雪去跟宴雲舒求情,司蘭雪不去,便被司栩罵“沒良心”、“吃裡扒外”……
天玄宗前腳才在仙門大比奪得第一,風光無限,後腳便禍事不斷。死了宴家家主,繼承人身中劇毒,囚了宗主夫人,宗主萎靡不振,整個天玄宗成了一盤散沙。
杬辰帶着外面傳來的消息去找宴雲舒,她正在院中教汐茉和錦瑤制冰。
她們拿了一大一小兩個盆,還有硝石,認認真真搗鼓着。
杬辰歎口氣,坐在一旁,“外面流言蜚語滿天飛了,你倒沉得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