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嘉星找了個理由上洗手間,水聲嘩啦,他看了眼鏡子中的自己,嘴唇被辣的微微腫起來。
火鍋店開在一條特色街裡,平時都是上班族和談戀愛的小情侶來得多,店員看見十幾個人人高馬大的男生走進來,跟要打仗一樣,被吓得不輕,甚至懷疑過是隔壁找人來砸店了,差點左腳絆右腳表演五體投地跪地投降的平地摔。
後來看他們說說笑笑的,懸着的心慢慢放下,然後聽到那個最高的男生說:“———你好,能拼桌嗎……”
不能,我親愛的帥哥。
她決定把這個難題甩給老闆。
老闆出來見了人,客客氣氣地清了片地兒給他們,領着他們過去,又充當起她的職位,記下了菜,如果沒看錯,老闆和那位帥哥推脫了好一會才肯收下,收賬5000。
誰家少爺這麼大來頭。
翟曜靠過來,銀白色金屬材料的水龍頭自動出水。
他說出的話豪無厘頭,熱乎的酒氣裡隐隐帶着點期待,“許嘉星,我赢比賽,你會開心嗎?”
許嘉星想,如果作為老師與學生的關系,會回:嗯,是的。
如果是以同學關系來說,他會客氣地回應:祝賀你。
他很難說清他們之間算不算朋友,但體育館裡掌聲震天時,他确确實實是有一點愉悅的。
“很棒。”頓了一下,“恭喜你。”
許嘉星摸出紙巾擦幹手指縫隙的水,頂着翟曜的目光,拿出準備“許久”的禮物來———一塊看起來挺普通的,市面上十幾塊錢就能買到的黑色手表。
“從一個朋友那裡淘來的新鮮玩意,全世界隻有一支,不過我帶過幾天,嗯,如果你想要全新的,我可以……”許嘉星怕他把它當作普通的表不重視地扔掉,裡面很多功能不被發現,那這支表豈不是毫無意義?于是特意解釋道。
翟曜盯着他的手。
那是一隻色彩鮮明的手,藍青色的血管蜿蜒而下,薄薄的皮肉緊貼指骨,指甲被修剪的很漂亮,很圓潤,像是有強迫症一樣“标準”,手指頭,很粉。
但他的手心看起來冷冷的,沒什麼溫度。
翟曜不想要那隻表。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半杯葡萄酒。
在他腹中敲打,燃燒。
他掌心攤開,放到許嘉星的手下,用大拇指輕輕一壓,表落入手中。
“好特别的禮物。”翟曜的聲音不大,而此時的洗手間又隻有他們兩個,許嘉星聽得很清楚。
心中不免是有一些得意的。
這個樣式可是他挑了很久最後才覺得下來的。
呆子曾一度反對,說這和邁巴赫S級有什麼區别?
翟曜特别給面子地戴上了。
還在許嘉星眼前晃了晃,表示自己很開心。
回到桌上時,都是些殘羹剩飯,今天他們的體育運動量大,吃得多也正常,翟曜還打算再叫人上一桌菜。
見他掏出手機,幾個人忽地變了臉色,趕忙說不要點了,吃不下,他們肚皮都要撐炸了。
原來,這已經是第三次上完菜了。
如今無論是隊友,對手,還是朋友,裡裡外外都被浸成了辣椒味,難說球場還是火鍋更适合他們。
許嘉星喝了口菠蘿啤,慢慢地咽下去了,放在一邊看着他們嬉鬧。
翟曜戳了戳許嘉星,從桌底下遞過去一個進群邀請碼。
許嘉星覺得癢,像推又像拍的趕走了他的手,見他堅持,不明就裡的掃碼進群了。
群名“發财666之我要搶紅包”
不像什麼正經群。
像詐p群。
然後,翟曜專心緻志在屏幕上一直點。
詐p群永遠不會發生的事在這兒發生了:
一個個橙紅色封面滾過聊天記錄,鬥圖一樣發滿二十多個才停。
大家非常有禮貌的先發完祝賀的一排排小禮炮才領。
然後接龍:
“翟大少爺萬歲萬歲萬萬歲。”
“翟老大萬歲!”
“曜哥威武!”
……
還有更質樸的,一串:
“幹爹!”
“幹爹!”
“幹爹!”
……
拼手氣紅包,一共13個人的群,翟曜每個紅包是12人的,他自己不領。
許嘉星瞥了一眼右手邊的翟曜。
他心情頗好的喝了口菠蘿啤,少爺或許沒喝過這種口味的飲料,眨了下眼,低頭時和許嘉星撞上視線,默默咽下去了。
他過了一會才開口。
“…我終于知道你喝飲料為什麼這麼慢了。”翟曜湊近小聲感歎。
一股洗手水味兒。
“你也領啊,看看能不能領到手氣最佳。”
他的聲線有點啞,可能是吃辣吃多了,不那麼清晰。
“都一樣吧,什麼時候領都一樣。”說是這麼說,他卻是不打算領的。
許嘉星後退一點點點。
即使空調早已把這裡的每個角落每片空氣都吹涼,翟曜身上卻像帶了個火爐一樣,靠近時的溫度,總讓人想後退。
“不一樣。”他有點幼稚地說。
“領到了最大的那個,我給你單獨發。”他眼神有點呆,執拗地說。
許嘉星莫名想笑。
坐在翟曜旁邊那個虎一樣的兄弟聽見了,一根筋地想問他為啥單獨給他發,一拍腦袋想起裡,出場館門時隻配看背影時的哥幾個。
一開始,遠遠地他們隻看到很白的本隻纖細手臂- ———
在他們這個體格看來,一米八都是沒長大的弟弟,當然,這隻是對他們這些個純種體育生來講。
還以為是嫂子。
推推搡搡的幾個男生想起哄,還好走得快點的那個及時止住了,說,不要鬧,這不是嫂子,是大哥兄弟,不一般那種。
他在醜的要死的大照片牆看見過,帥的最突出,最頂上那位,學校的心尖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