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嘉星到了。
卻沒有看見翟曜。
一個微胖的男人笑着過來接他,“翟總還在開會,您來這邊等等。”
不是會客廳,是辦公室。
蠻大的,還種了花草,許嘉星能認出來其中有兩盆是多肉,一盆仙人球,冬季也綠油油的,室内又暖和,有如春日恍惚而至的感覺。
一台跑步機十分突兀的出現在視線裡。
許嘉星規矩地坐在沙發上,真皮的,沒有家裡毛茸茸的那個舒坦。
男人似乎是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接他的一樣,等安置好他,就不見了蹤影。
許嘉星也不玩手機,靜靜地發呆。
他昨晚就想過了,他應該是适合技術人員這個角色的,但也不知道翟曜會把他安排在哪個崗位上。
手機發出一聲嗡響。
呆子:人呢。
呆子:什麼時候回來幹活。
呆子:【你忍心嗎jpg.】
呆子:【我看透了jpg.】
呆子:【你這個冷酷無情的男人jpg.】
呆子:……
許嘉星無意識地勾了勾唇。
許:我上班了。
呆子:你?
呆子:少爺也要親自上班嗎?
許:少來,你不也被你爸抓去過。
呆子:後來我爸不是放棄了嗎。
呆子:真應該讓我爸勸勸你吧爸,放棄做無用功吧,咱都不是這塊料。
許嘉星在心裡歎了口氣,許赴知要做的事情,誰也攔不住啊,況且,他就來學習學習,也不是上一輩子的班。
大不了……也就那樣咯。
許:等明年吧,我也辭不掉。
呆子:為你的奉獻精神【點贊jpg.】
許嘉星關了手機。
眯了眯眼睛。
頭在微微發痛。
他要睡一覺了,他該睡一覺了。
繼續墜入那個夏夜……
沉沉如夢去。
再次睜眼,一絲淡淡的消毒水味溜入鼻腔。
眼皮松動,翟曜的大臉就貼上來了。
許嘉星微微睜大眼睛,條件反射地往後縮。
翟曜想說一些刻薄的話讓這個臉色蒼白的人惱火,讓他惱出力氣站起來,紅眼睛紅脖子力大無窮的,揪着他打上一拳。
最好能把他打倒了。
如果能打一架,讓他打赢了中級拳手,是不是能證明,這個人很健康。
許嘉星忽然覺得有些尴尬,他已知道這裡是醫院,也就是說,他平平常常的在人家公司裡睡了一覺,睡到了醫院來。
最好不是救護車拉來的。
像碰瓷。
呈廣告體的三個大字闆闆正正書寫在他的腦子裡,揮之不去,斬之不斷。
幸好翟曜确認他無事後就起身了,否則臉對臉實在是太尴尬了。
“……那個,我沒事的。”許嘉星是最清楚自己身體狀況的人,但面對這個人,他莫名其妙地感到一絲沒來由的心虛。
翟曜正想給拿粥伺候呢,聽到這話,停下動作,冷笑一聲,“沒事能坐着暈過去?許嘉星,你去國外七年到底做了什麼能把自己養成這樣?”
許嘉星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愣愣地看着翟曜,不去想為什麼自己不反駁他:你沒有探究我過往的權利。
“我……”
許嘉星眼睜睜地看着他,正一臉怨氣地從桌上拿起保溫桶,打開,白色的熱霧沖出來,和炸開的蘑菇雲一個形狀。
而後缭繞撫過他的面龐。
白瓷勺子輕輕地撞過碗壁,清脆聲響細細地,不絕于耳。
他的心随着這一片片的騰騰熱氣安穩下來。
沒有人說話,他卻不覺得緊張了。
“……翟曜,耽誤你了吧。”
許嘉星話已出口,隻能交由時間去定奪對錯。
翟曜面上凝的霜似乎随白霧一起化開了,他似乎有了一些不知從哪裡來的底氣,問出一個很逾矩的問題::“腿上的傷…怎麼弄的?”
許嘉星應該是抵觸這個問題的。
他想坐起來,卻不太容易。被子裡涼,他的膝蓋隐隐作痛。
“沒什麼的。”他可以告訴所有人,那是壞人做的壞事,可是他不想告訴眼前這個人,他離開之後的不堪。
翟曜也不追問,他扶着許嘉星起來,就要喂他粥呢。
粥熬得濃稠,香味兒飄的遠,顔色也确實令人食欲大開,應該是加了什麼補物和肉沫子一起熬的。
許嘉星想接過來,看着翟曜的神色,一時兩難。
……
以下是許嘉星這一個星期來的工作日志:
第一,他沒有當上技術人員。
後來問到了其原因:醫生說他不宜操勞。
第二,他現在的身份是一個類似于助理的存在,不過是一個閑職。
是上班時間的清潔阿姨,下班時間的保安。
閑得可以長蘑菇了。
也不知道翟曜怎麼想的,這是要養廢他嗎。
第三,雖然他是一個比老闆還清閑的人,但是該學習的資料都送到他桌上了。
要從最基本的開始補起。
第四,他沒有去處,也不可能有自己單獨的辦公室,隻能在翟曜的辦公室裡臨時安了個窩,具體如下:
桌椅,枕頭,靠枕,頭枕,毛絨絨的毯子*2,若幹其他。
第五,他已熟練掌握啊計算機編碼,可以上崗的。
一票否決。
(叉【超大版】)
第六,多肉好像被他養死了,暫停一下日志,看看翟曜怎麼說。
“這盆叫銀冠玉,這盆叫玉扇,這盆叫……”他停了一下,可能是忘記了,“叫玉露,好像。”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完全不顧他那幾盆多肉的死活,道:“如果用你現在的工資來抵,嗯,這五盆可憐的多肉……至少,你有三個月是不能擁有工資的哦。”
他看了一眼許嘉星,微微歪頭。
你有什麼解決的方法嗎?
許嘉星有,但不好提。
聽那位微胖小哥——小郭說,這一面的多肉,養了好久的,有一兩個年頭了。
若是賠錢,多少傷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