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長棄笑了,嘴角彎成一個秋日清晨般清爽的弧度,讓許笙看得呆了呆,然後回過神,強迫自己扭過頭不再去看,一個勁兒的往前沖。
口氣依舊惡狠狠的,隻是沒了剛才的氣勢,帶着幾分心虛,“……别跟這兒嬉皮笑臉的!不,不吃你這套。我純粹是看不慣他的所作所為,并沒有為你出頭的意思,你别想太多了。”
霍長棄不說話,隻是默默地跟着許笙,聽到這裡,忍不住彎了彎雙眸,雖然表情依舊如常,但周身的氣勢頓時溫和了許多,“嗯。”
“……”許笙也知道自己說的理由站不住腳,假裝沒注意,而後又有些生氣。
霍長樂在他們這些‘剛見面’的屬下面前,就敢如此調笑霍長棄,甚至對霍長棄的母親也出言無狀,随意輕佻。
可見霍長棄母子在宮裡有過着什麼樣的折磨日子。
想到這裡,許笙的氣又有些上來了,忘了自己還在和霍長棄冷戰,氣沖沖道,“你什麼都不說,誰看你都是好欺負的,憑什麼這些垃圾騎在别人頭上耀武揚威,哪怕一時的風光也不該給他們!下次你再任由别人欺負你,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霍長棄頓時神情一凜。
說話間,正好走到城主給霍長樂安排的院子裡,剛才被急火攻心氣暈過去的霍長樂這會兒緩過氣來,被人架着又緩緩地醒了。
剛醒就推開架着他的太監們,氣得頭頂都快冒煙了,指着後面跟着的霍長棄和許笙,特别是霍長棄,手指顫-抖,“你,你這個雜種……啊!”
話還沒說完,霍長棄一拳打在霍長樂的臉上。
可憐大元王朝尊貴無比的堂堂三皇子,剛被許笙氣暈才醒沒兩秒鐘,又被霍長棄打暈,昏倒在地。
霍長棄的拳頭可比許笙氣人的嘴硬多了,這下子三皇子是徹底醒不過來了。
霍長棄對着目瞪狗呆的許笙收回拳頭,明明俊美的臉上面無表情,偏偏許笙看出了一絲邀功求表揚的意味。
他輕聲哄道,“你說的,别不理我了。”
許笙,“……”
站在左右兩邊的太監和後面由玄一帶領的衆侍衛,“……”
足足讓尊貴的三皇子殿下在院子裡的石闆地上躺了一分鐘,太監們這才反應過來,呼天搶地的将人給扶起來。
“哎喲,殿下,小心點兒。快把殿下扶起來啊!”
一邊喊一邊又看霍長棄和許笙的臉色,這兩人揍三皇子都輕而易舉地跟揍泥人似的,想打他們這些奴才起步更是随便處置的。
想到這裡,所有人都不敢大聲吵鬧,三皇子帶來的人都懼怕了這兩個‘惡霸’,就是連心疼之語都說得悄咪-咪的,生怕惹了兩個混世魔王聽着不高興。
做賊似的将三皇子默默送進房裡。
跟着霍長樂身邊的老太監,還出來小心翼翼地問霍長棄,“請示四皇子殿下,是否,這個,是否給三皇子請個大夫?”
那模樣,哪裡還有曾經在宮裡,跟着主子欺辱霍長棄時的嘴臉。
霍長棄微微點頭,老太監這才敢差人小跑着去請大夫。
玄一全程看完這一出鬧劇,一是感歎許笙的膽大妄為,不愧是曾經哪怕自己地位不夠,也為了出氣,生怕别人不知道,親自帶着人将三皇子門人打了一頓的小公爺,實乃‘勇士’。
二是,霍長棄竟然不忍了,這一拳打下去,一改霍長棄平日裡沉默寡言,遊走在邊緣的身份,這是不是意味着霍長棄……
玄一不敢再往下想下去,現在暗雲騎的命運都掌握在霍長棄的手裡,他能做的,隻有聽命行事。
隻是還是有些忍不住,朝許笙道,“小公爺這一得罪三皇子,等三皇子醒來,怕是不能了了。”
話雖然是對着許笙說,但玄一的眼睛确實看着霍長棄的。
“怕什麼。”許笙聳聳肩,他知道玄一的意思,“他好意思流傳出去,剛來邊境被個世家公子打了,别人也不好意思聽。”
“再說了。”許笙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像極了仗着背後有人撐腰,狐假虎威地小惡霸,“這兒,可是咱們的地盤!”
既然打了人,許笙就不後悔。
這一拳,對于霍長棄漫長的,枯燥的練武生涯也好,對于戰場生活也好,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他和完顔筠的關系也沒有互相為對方感到憤怒受辱的地步。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拳,不理智,不像他。
可看着許笙的笑容,卻讓他覺得,好爽快。
他看着許笙,輕聲道,“嗯,這是我們的地盤。”
所以他想要,這個天下,都是可以任由許笙撒歡的,他們共同的地盤。
這樣的認知,讓他感到戰栗,也讓他品出了,除了毀滅和複仇以外的,以許笙為靈魂的欲-望。
事實證明許笙猜得不錯,霍長樂醒來根本不敢聲張這件事。
他才來就和霍長棄鬧了矛盾,徐虎又是大皇子身邊的人,自然不會為了他出頭。
聽上官若之說,霍長棄幾乎收服了整個大軍最精銳的勢力。
對于他這個‘外來’的皇子,誰會替他多說一句?
找人去給宮裡送信?
笑話,裡裡外外都是霍長棄的人,怎麼送的出去。
況且他這次來還是為了嘉獎霍長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