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徹底照亮男人突然陰沉下來的表情,他惡狠狠地說:“你覺得自己很有能耐、很了不起,是不是?!”
“能從你手上逃脫、躲在麻瓜界時不會被你找到…直到現在進入霍格沃茨的斯萊特林學院讀書——我也覺得我自己很了不起。”
“你以為你的運氣能一直這麼好嗎!!”男人碩大的拳頭用力砸在餐桌上,他大聲叫嚷起來,回蕩在主廳的劇烈回音震得爐火不穩跳動。
“運氣?”你被他的說辭逗樂,笑得咧開嘴,“我走到現在的每一步,從來不是靠運氣。”你目光冷冽地看着他,笑容不變,“倒是你的運氣很好,這麼多年都沒有罪行敗露,還有老萊斯特蘭奇幫你善後。我很好奇…你今後的運氣也能一直這麼保持下去嗎?”
“你見過拉道夫斯了?”男人很是驚訝。
“準确說是他專程跑到霍格沃茨來見我,并看在我那一半萊斯特蘭奇血脈的份上告訴我了一些關于你的…事情。”你打量着男人的神情,笑着問道:“難道他沒有跟你說過嗎?”
男人突然暴起抄起手邊還盛着葡萄酒的銀杯用力砸向你,你下意識側身閃過,但還是被飛濺出的葡萄酒潑到肩膀上,涼意透過校袍沁入皮膚。
“小俵子!下賤的雜種!”男人徹底坐不住,繃緊他肚子上的肥肉大罵起來:“這就是你的手段?!用你那張臉蛋去勾引魔法部的人——企圖讓他們來對付我?你以為你能得逞嗎?你信不信我——”
“你已經知道傲羅來學校找過我?”你捕捉到他話裡的含義,機警地追問:“拉道夫斯告訴你的?所以你才會願意寄信告訴我地址,讓我來見你一面…原來是這樣啊。”
那個狡猾的老家夥,倒是很懂得挑起矛盾…也不知道他這麼多年是怎麼能夠忍受這個愚蠢的男人。
男人被你的反問噎住,後槽牙哆嗦得“哒哒”直響,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生氣。良久才又猶猶豫豫地開口:“他們不會相信你的話……”他像是在說服自己,“拉道夫斯會幫我,魔法部不能拿我怎麼樣,他們找不到那些地牢……你隻是個滿嘴謊話的、無知又下作的——你沒有任何信用可言!”
“是嗎?或許吧…不過,我現在穿着你曾經最奢望的霍格沃茨校袍,胸前是你最喜歡的斯萊特林院徽,還住在溫暖的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裡,作為深受教授們喜愛的年級第二名生活在陽光下。”你又把那封信拿出來輕輕敲擊在掌心,愉快地說:“所以我應該會有更多嘗試的機會…你知道的,即使是謊言說得次數太多也能變成真話。”
“什麼意思?!”男人緊張地捏皺手上的餐布。
“我的意思是,身為傲羅主任的斯卡曼德先生确實來找我詢問過一些關于你的事情。不過我那時候還太小,所以記憶比較模糊。”你用手指夾住那封信,甩到男人面前的餐盤裡,柔和地說:“他們還請求下次再來拜訪我,說不定到時候我會想起些什麼。”
男人這才稍微冷靜下來,他總算是腦子開回竅,遲疑地問你:“……你的條件是什麼?”
“我在麻瓜界生活這麼多年,倒是從他們那裡學到一些同樣适用于巫師的道理。”你再次朝男人走得更近些,小聲說:“這世上沒有錢解決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是錢不夠。”
“……你想要錢?”男人醜陋的臉上第一次露出茫然的表情,他似乎不太相信,又問一遍:“隻是這樣?你想要多少?”
“一萬加隆吧。”你随口說。
男人并沒有對這個數字表露出什麼震驚或者抵觸的神情。他先是定定盯住你幾秒鐘後,才對着一直候在門口的家養小精靈打了個響指。
之前迎接你的女性家養小精靈立刻消失在原地,很快又手捧一個深色小皮口袋出現在主廳,她走過來遞到你手上。
你晃晃手中看上去這個非常不起眼的小皮口袋,聽見口袋裡傳來絡繹不絕地金屬叮鈴碰撞聲,滿意地笑起來,“不需要我倒出來一枚枚數一遍吧?”你故意道。
“臭俵子……”男人立刻回罵,朝你不耐煩地揮揮手,“滾回霍格沃茨去,别再讓我聽到你的任何消息!”
“那可不行。”你挑起眉毛惡意地看着他,繼續說:“我既然已經有錢了,就不想再領助學金。”
“什麼……”男人沒能立刻明白過來你話裡的意思,愣住幾秒後再次被激怒。他像是被誰用力扇了一巴掌似的羞憤難當,紅色從脖子湧到臉上,“你——你居然敢有這種想法——你這個肮髒的賤種、混血——我絕對不同意——”
梅林啊,能不能換一種罵法,你嫌惡地心想這些純血巫師的詞彙量也太少了點。
“我可是為你着想,免得你總要分出一部分心思來提防我,畢竟‘一袋金币隻能買一時平安’啊。”你把皮錢袋塞進校袍口袋裡,不緊不慢地勸道:“隻有成為真正的利益共同體,才能消除我下次想要向傲羅們坦白些什麼的心思,不是嗎?”
男人低下頭,黑色眼珠轉個不停,顯然是在權衡臉面無光和罪行敗露這兩種糟糕境遇下,哪種所付出的代價更大。
“那你先慢慢想吧,我還得飛上好幾個小時趕回霍格沃茨去呢。”你轉身向往廳門走去,高聲說:“我會在學校等着迪佩特校長找我簽署自願放棄助學金的協議書。”
“噢,就這麼走了?”男人深覺自己一直被你牽着鼻子走,企圖對着你的背影出聲嘲諷來找回臉面,他摻雜着法式腔調的尾音粘稠得讓人惡心,“想讓我認領你,但是不肯喊我一聲Daddy,和你那個俵子媽一樣沒有教養——”
你頓時停下腳步,視線定定落在牆壁巨大畫像上的黑發女人,好一會兒才微微點頭轉身走回到男人面前,“你說得對,我确實沒什麼教養,畢竟稱呼長輩這種事是需要父母以身作則的,或許你能教會我該用什麼稱呼?噢——”你說完後才像是反應過來什麼,換上歉意地笑容說:“真是抱歉,我差點忘記了…對你來說,‘如何稱呼父母’才更是一道難題吧。”
男人的臉色肉眼可見地兇惡猙獰起來,他死死瞪着你,把手伸進口袋裡——
“我真好奇,你會怎麼稱呼你自己的雙親?”你像是完全沒看見他想要掏出魔杖的舉動,繼續說:“Father? or Grandfather?(父親?還是祖父?)”說到這裡,你的嘲笑聲幾乎要從喉嚨裡溢出來,“Sister?or Mother?(姐妹?還是母親?)”
一道紅光朝你右眼飛襲而來,你下意識閉眼偏頭,但還是被火辣的劇痛割開了眼皮。溫熱的液體不斷填滿你捂住右臉的掌心,從指縫淅淅瀝瀝落下,你用另一隻手死死撐在餐桌邊緣穩住自己站得筆直的雙腿,聽見面前的男人說:“如果你再敢提起我的父母,下次裂開的就會是你的脖子!”
你深吸一口氣,放下右手後努力睜開被血液浸染成紅色的眼睛,死死回瞪他醜陋的胖臉,良久才又扯起一抹微笑,“我會在霍格沃茨等你的消息。”這個笑容在血紅的襯托下顯得尤為刺骨陰冷。
男人面對着你的笑容抽搐了一下脖子,他突然不知道該作出什麼反應,隻能眼睜睜看你再次轉身離開主廳。
右眼上方持續傳來的劇痛讓你滿肚子怒火,你死死咬緊後槽牙,試圖用深呼吸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
現在還不是時候,得再等等……你在心裡對自己說,反正已經等了這麼多年,再多等一會兒也不是什麼難事。
“安娜?親愛的……”熟悉的輕柔尖細聲讓你兀地停下腳步,你緩緩回頭循聲望去,終于在昏暗走廊盡頭看到了她——
“他是不是又打你了?”姐姐溫柔的聲音像是在催促你加快腳步,讓你走到她面前聽她疼惜地詢問:“你真的進入霍格沃茨學校讀書了嗎?”
“……是的。”你彎腿蹲到她面前,等她掏出一塊幹淨的棉布幫你擦拭臉上的厚重血迹。
混血小精靈用僅剩的一隻右胳膊費力抻直來輕輕擦着你的右臉,她臉上滿是生活磋磨的痕迹。
“既然已經過上好的生活,就不應該再回到這裡來。”姐姐搖頭對你說。
“他砍了你的胳膊?”你看着她左肩那處鼓囊糾結的醜陋斷疤,徑自問道:“因為我逃走的原因,是嗎?”
“如果主人需要,他可以砍下家養小精靈的頭顱,那是主人賜予我們的最高榮譽。”
“可是你不是家養小精靈!你也是他的私生子,根本不受工作契約的束縛,魔法部也不知道你的存在!”你握住姐姐的肩膀,半是祈求半是建議地說:“和我走吧,我在蘇格蘭那邊找到住所…我們可以生活在巫師村莊裡,完全遠離這裡——”
“你很厲害,安娜,我一直知道你可以做到。”你被姐姐輕輕撫摸頭頂的動作止住話音,看見她的目光落到你身後,“但是我想和我的母親待在一起。”她說。
剛才那個蒼老的女性家養小精靈走到你的姐姐身邊,像具無生氣的木偶般被她牽起手。
“所以這就是你的選擇嗎?”你不去看家養小精靈,隻是再次問她,“即使繼續待下去可能會被那個男人殺死?”
混血小精靈沒有再回答你,她搖搖頭。
你感到無話可說,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這座宅邸。
直到走出防護咒的範圍,你再也控制不住盤踞在腦海裡的天旋地轉感,腳步歪斜地靠倒在一棵樹旁。
疼痛和眩暈久久不散去,甚至讓你想不起放置在附近的飛天掃帚。你想掏出魔杖用飛來咒召喚掃帚,無力的手指沒能拿穩魔杖,讓它掉在草坪上往前滾了幾圈。
你急忙匍匐到地上去撿,卻被草叢間一塊尖銳的石頭劃破掌心,另一波疼痛從手臂撞進你的大腦,反倒讓你清醒起來,連眩暈感都散去不少。
再次清明起來的視線安撫了你有些慌亂情緒,你用滿是鮮血的手緊緊将撿回的魔杖攥進掌心裡,感受它因為血液而打滑的觸感,再次回頭看向那片什麼也沒有的空地。
“咱們走着瞧。”你冰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