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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天宗獸峰之中有集市,弟子們時常在其中兜售物品。
江照月一進市集,許多面熟的弟子便瞧見了她,揚起滿臉笑意:
“江師姐,我煉的回春丹,挑好的拿,不收靈石。”
“師姐師姐,來我這兒,新做的靈食,可好吃了,你保準是第一個吃到的!”
“師姐看我,我這劍穗上有聚靈陣,配給若水剛剛好!”
江照月一一推辭過去,“今日有事,來日空閑了……”
不等江照月說完,幾個弟子便将丹藥法器塞進她手裡,江照月隻好取出靈石:“不要虧了本。”
弟子們不肯收,“若不是江師姐,我等吃了刑律堂的懲戒,哪裡會有今日,怎麼能收你的靈石。”
他們與宗内弟子有龌龊,遭了陷害,無望之際,是江照月抽絲剝繭地尋找證據,這才還他們清白。
他們不怕懲戒,卻不能接受因受懲戒而被釘死在恥辱柱上。
江照月笑笑。
她記得他們。
不過不是在刑律堂,也不是在市集,而是在那枚古怪的玉簡上。
書中的江照月,死了還能被作為天命之人的大師兄與小師妹挂在嘴邊,自然不是什麼默默無聞之輩。
相反,江照月的名聲在問天宗一向極好,比之陳丹青也使得。
她死後,師尊對外宣稱她是剛愎自用、強入秘境,重傷而亡。
然而他們卻不肯相信。以江照月的謹慎,絕不可能如此亂來。
挂念着有朝一日向江照月報恩的他們,不分晝夜地探查,終于發現了江照月死亡的真相,也自此與陳丹青和小師妹決裂,處處作對,成了文中的反派。
最終,成了陳丹青與小師妹的劍下亡魂,身敗名裂。
江照月其實覺得這虛名來得沒頭腦,“我不過做了分内之事,勞你們牽挂至今。”
倒不是她多優秀,而是師兄妹們品性好。
衆弟子卻不這麼認為:“師姐,知恩圖報的道理,我們都曉得,莫要再推辭了。”
在刑律堂的審訊室中,幾乎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他們。有苦難言、百口莫辯的日子裡,隻有江師姐會為了案中的小瑕疵,力排衆議、不辭辛勞地探尋真相。
本已被黑暗吞噬,卻有一束光照了進來。
隻有身處絕境的人,才能體會到這種滋味。
江照月卻不能收,不由分說地将丹藥、法器都歸還給他們,道了聲來日再見,便去往市集深處。
她此行,并不是要采買丹藥,而是要買煉制丹藥的丹爐和靈草。
一圈下來,江照月本就羞澀的儲物袋更加空了,僅剩三枚下品靈石,離發放月俸卻還有大半個月。
江照月是一位會煉丹的劍修。
這并不是她天賦異禀,隻是前世一貧如洗,常常連最低階也最常備的回春丹都買不起,這才動了自己煉丹的念頭。
但這次,她不是為自己煉丹。
劍峰後山思過崖,雖則罡風如刀、險峻異常,稍有不慎便會被傷得遍體鱗傷。
然而,在百丈懸崖之下,穿過一片瘴氣林,卻是一處禁地。
禁地裡,有一群千年前仙魔大戰中遺留下的鬼魂。
一進禁地,立馬便有一道劍氣直沖面門而來,江照月險險躲避。
劍氣,多數劍修往往金丹之後才有所體悟。江照月雖然剛築基,卻曉得劍氣與劍主心靈相通。
單憑這浩浩湯湯、萦繞着不散正氣的劍氣,江照月便能判斷出劍主的幾分心性。
應當是個正氣凜然、剛正不屈之人。
果不其然,斜倚在枝頭的美大叔面容硬朗,冷聲道:“何人擅闖?”
江照月道:“晚輩誤入此地,擾了前輩平靜,還望見諒。”
蕭岑卻不吃這一套,“還不速速離去。”
江照月性情闆正,雖不常笑,可也不會給人冷淡漠視之感,反而自有亭亭青竹一般的不卑不亢,語出驚人:“前輩們既然來了,何妨現身一見?”
用了拟形術化作花草樹木的衆人一驚:
“這丫頭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怎麼看出來的?老子和她一樣大的時候可是被這招耍的團團轉!”
“不錯不錯,多少年了,問天宗難得出了個能看過眼的弟子。”
看到江照月取出丹爐和靈藥,席地煉丹,有人驚呼道:“等等……你們難道沒有清除丫頭的記憶?”
對于待在禁地的他們來說,這并不是與江照月的第一面。
事實上,他們已經見過了許多次。盡管他們為了保密,次次都清除江照月的記憶,可這并不妨礙江照月隔幾天便會再次找上門來。
——上次,江照月似乎留話說,要煉丹給他們幾個老家夥治病?
幾人漸漸瞪大眼睛。
起猛了,居然看到劍修煉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