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賽道附近往往圍繞着豐富的汽車文化産業,包括博物館,博覽公園,科技園區等。這樣的分布并不稀奇,因為千裡迢迢趕到這裡觀看比賽的車迷,絕大多數也是這些産業的受衆群體。
而酒店附近,正是一個汽車博覽公園。
夜幕籠罩之下,公園裡沒了遊客,隻有零星兩個住在附近夜跑散步的路人。
公園裡的小路曲徑通幽,月光被頭頂繁茂的枝葉遮掩更顯黯淡。雖然已是晚春,當地的夜晚還是有些微涼。姜越一個人悶聲走着,特地錯開了一旁的塑膠跑道。段星恒也不聲不響,跟在他身邊,一時間,沒有人出聲破壞這春夜的甯靜。
或許在客觀事實看來,姜越目前還是個連席位都無法牢牢把握的新人車手,迄今為止在賽道上表現平平。對上段星恒這個天賦異禀的六冠王,至少在個人成就上差距甚遠,而體育競技本就殘酷,一切都要靠成績說話。
如果是真正的五年前的姜越,也許偶爾面對段星恒時會感到自卑。盡管段星恒領他入門,又在年少懵懂的時候在異國他鄉對他處處關照,甚至曾經在過去的很多年,姜越都對他非常依賴和憧憬。
境遇和經曆不同,心境也不同。與段星恒這樣一言不發地在夜色裡散步,姜越的心出乎意料的平靜。
直到他口袋裡響起震動聲,他沒有停下腳步,隻是掏出手機往屏幕上瞥了一眼。
鎖屏上顯示一條新短信,是小姑。
小姑得知他沒有出席晚上的聚會,上午又遭遇事故退賽,于是發短信來問候。
看見小姑關切的文字,姜越不自覺表情柔和許多,他低着頭,腳步微頓,手指輕巧地敲擊屏幕:
[我沒事,您先忙工作,我晚些打電話過去。]
姜越有個壞習慣,他不愛看消息,有時候看了也拖着不回。能讓他立刻回複的,一般都是很重要的人。
小姑回複很快:
[退賽沒關系,沒受傷就是萬幸。下一個分站再努力,沖沖沖!]
這段話後面還跟着龇牙和玫瑰的emoji。
姜越看着那兩個表情,唇邊揚起笑意,又覺得喉嚨裡有些難受。前世的自己死在賽道上,小姑不知道會有多難過。
培養一個職業車手需要耗費大量金錢,尤其C國的賽車環境遠遠比不上其發源地歐洲。是小姑排除萬難,全力在物質上給予姜越支持。由于時差和工作繁忙,小姑就算再擔心再挂念,也不會突然給姜越打電話。算了算,她現在應該正是忙于工作的時候。
姜越也回了個玫瑰的emoji,剛熄滅屏幕,就看見段星恒禮貌地站在不近又不遠的地方,靜靜地等待他。
“怎麼站這麼遠?”
姜越不解。
段星恒幽幽地歎了口氣:
“弟弟長大了,總要留些隐私。”
姜越見他不着調的樣子,又想起他在媒體面前穩重疏離的公式臉,不由得腹诽:悶騷。
“怎麼了?”段星恒又靠過來,很自然地攬住姜越的肩膀。他比姜越略高3厘米,在當今參賽的20位車手裡已經是最高的一批,畢竟對于車手而言,身高過高反而不利于駕駛。
“誰的消息,笑得這麼開心,交新女朋友了?”
“對。”要是以前的姜越肯定覺得他莫名其妙,但現在的姜越不知出于何種心思,非要開口噎他一下。
段星恒微擡下颌,嘴角還噙着笑,眼神在夜色裡看不真切,隻是攬住姜越肩膀的手臂緊了緊:
“誰啊?”
姜越隔着夜幕與他對視,幾秒後,突然掙脫段星恒的手臂,兩三步跑上一旁的塑膠跑道,一邊跑還一邊回頭向段星恒挑釁道:
“跑赢我,我就告訴你。”
好在夜裡的公園萬籁俱寂,沒有旁人目睹這兩個成年男人的幼稚行為。
姜越作為進軍F1的車手,他的體力遠超常人,他就這樣沿着塑膠跑道暢快地向前奔去,感受到夜風不再溫柔地迎面撲過來。
段星恒反應更快,他的腳步跟随其後,被他追逐的壓迫感不遜于成為被一頭獅子鎖定的獵物。
對速度的追求往往刻在每一個車手的骨血裡,在賽道上,姜越前世直到死都沒超過段星恒,他一直是在後面追逐的人,如今角色反轉,他覺得腎上腺素在飛速飙升,心髒在胸腔裡狂跳,刺激感沖淡了他心中的那一絲畏懼,讓他将一切顧慮都抛在腦後,眼裡隻有前方被路燈照亮的跑道。
然而,在一個彎道,段星恒就像是在身後蓄謀已久,等待時機的獵手,趁此機會展現出可怕的爆發力,他瞬間逼近,從後方一把摟住了姜越的腰。
“别鬧了。”他喘息着,熾熱的氣息撲打在姜越的後頸上,“腿上全是淤青,當你哥是吃素的?”
姜越也喘着氣平複心跳,被段星恒牢牢桎梏住,身後那股草木香氣仿佛一張網,将他密不透風地罩起來。他剛覺得有些不自在,就感覺腰上一癢,段星恒竟然趁機撓他的癢癢肉,他立刻忍着癢意開始掙紮。
“說。”
段星恒佯裝兇狠的語氣:
“是誰?”
“不!”在腰間的攻勢下,姜越短促地笑起來,卻仍然不肯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