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仝伯的話好似鐘鳴,把盛怒中的青炎從情緒的漩渦中敲醒。
他真是太渴望為父母和死去的兄弟們報仇了,以至于失去了以往的分寸和理智——
他竟然忘了隗語冰對于那人來說已經是一步廢棋。
——她一旦脫離魔尊,面對她的隻有一條死路。
那人隻是把人帶走,并沒有把隗語冰當場誅殺,此人就絕不可能是那人或者那人派來的人。
那會是誰?
雲仝伯的猜測是:雲瑤。
畢竟,用隗語冰與那人作為交換是個絕對不會錯的選擇。
就是他沒辦法手刃仇人了,有些惋惜。
見紅衣大妖冷靜下來了,他便松開禁锢的術法,問他道:“雲渺洲的消息你查得怎麼樣了?”
青炎恹恹地擡手一揮,桌上出現一冊玉簡并一根枯樹枝。
“據說雲渺洲秘境化成了一滴水,被藏在滄海深處。然而這滄海環繞我們整片大陸,沒有秘訣将它召喚出來,他們想要在茫茫大海中尋到它,幾乎不可能。”
他深吸一口氣,轉折道:“不過!我們有了它就不一樣了。”
青炎擡手往枯樹枝上點了點:“這可是那秘境裡的樹枝。有了它,在配合我傳承裡的口訣術法。尋到那雲渺洲,那隻是時間問題。”
“至于那個雲渺洲裡有什麼?危不危險的消息,我的人沒打探到。既然這個秘境能夠被傳承,應當跟我這觀瀾台一樣,沒什麼危險。”
“這一回也算教我長了見識。”他不需雲仝伯捧哏,自顧自地就把話接了下去,“喏,就是把樹枝賣給我的這個漁民不知道忽然發了什麼瘋,次日一大清早地就來撒潑打滾要把它給贖回去。還說我騙他,啧啧啧……”青炎連連搖頭。
雲仝伯從他的話中嗅出一絲端倪。
他微一挑眉便問紅衣大妖道:“你可曾留意過他身上的東西?”
“且不說我記性一向好。那個人行徑如此奇怪,我怎麼可能沒印象?你有什麼想問的就問。”
雲仝伯拿出了用布包着的玉佩給他看了一眼。
青炎掃一眼上面的圖案,确定道:“那漁民次日來找的時候,身上好像是多了這個。說是賭錢赢回來的。”
雲仝伯聞言,眸底劃過一抹暗光。
你既如此不願意讓人踏足,那我更要去一探究竟了。
雲仝伯收回玉佩,又與他交換了一些信息。
“那人應該是察覺到了我們的動作,教唆漁民鬧事的應該是那人三個分神的其中之一,你叫他們都小心些。”
“雲兄,你要不還是從青陽宗裡退出來吧?”
雲仝伯拒絕了,轉而問起魔淵的情況。
……
“那群魔修現在可是對你馬首是瞻。項淵都快氣瘋了,要不是說還得是你。他這回可是來勢洶洶,你真的不需要我幫忙嗎?”青炎不等雲仝伯開口,再次自動接話,“也對,你這麼變态。我想幫也幫不上什麼。還有,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已經到渡劫後期了?……”
雲仝伯見某隻大妖一個人也能聊得起勁,起身離開。
他人都快出芥子空間了,青炎這才發現不對,他急了,問:“你這就走了?接下來呢?你還沒告訴我下一步計劃是什麼呢?”
沒等到雲仝伯的回答,他不由得再次強調:“我們之前可說好了,你要幫忙的時候可一定要叫我。你的救命之恩,我還沒報。”
雲仝伯的目光在他的眼睛上掃過,最後落到他被他折騰得再次往外滲血的傷口上:“你有命留到那個時候,我自然會來尋你。”
說罷,他不再停留,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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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溫卿塵這邊,雲瑤在沉寂多日後,終于又有了動作。
若不是他們早有準備,溫卿塵還無法在第一時間發現異動——雲瑤竟然喬裝打扮成普通弟子,離開了水汀閣,直奔郊外的山林而去。
所幸祭天大典已經臨近結束,看台上的人更少了。
溫卿塵省了跟周圍的人打聲招呼的功夫,起身就走。
他為了不被雲瑤跟蹤的人察覺,采取了雙重保險:一邊運行隐匿氣息的功法,同時還取出本體,利用小綠苗的天賦技能,貼着樹影不斷靠近。
若真到了不得已的時候,他就把自己往樹下一栽,就可完美演繹起路邊雜草,容易暴露破綻的法器傀儡都被他早早收進了芥子空間。
溫卿塵這麼想,也這麼做了。
他剛把自己藏好不久,就見雲瑤從儲物戒中取出一把琴,素指輕輕撥了撥,随後便奏響了肅殺的樂曲,快了似乎還能聽見戰場上兵刃相接的金石之聲。
一層無形的聲波在空間内振動開,飛禽走獸皆四散奔逃。
音修的霸道就在于此,但限制也在于此,聲波上能覆蓋容易,向下滲透卻極難,像溫卿塵化為原型後,高度貼近地面的,雲瑤的攻擊還真一時奈何不了他。
溫卿塵十分慶幸的拍了拍撲通亂跳的小心髒,在外表現就是一顆綠色小苗用葉尖給自己搔了搔癢。
溫卿塵屏住呼吸靜等雲瑤一曲奏完,轉眼四面便被結界包圍。
雲瑤緩緩擦拭手中的法器,四野靜得隻剩風吹過樹葉發出的婆娑聲。
她輕輕歎一聲:“連溪,你一定要等我。我一定會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