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江大人對她寵愛有加,大人要喜歡,我可以認她為義妹,讓她從秦府風風光光嫁給您做侍妾,也不算辱沒大人,您看如何?”
江守君蹙眉不語,她頭一回這般失禮,什麼話也不說轉身就走,留那一幹人在原地。
方才那丫鬟還欲攔她,卻被秦安筠打手勢呵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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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司地府生羅刹,殿前攝魄堕黑風。
幽冥路上,前面二提燈小鬼開道,鬼吏侍左,劍靈立右。
顧淮音走在陰森黃泉上,脊背莫名發涼。
鬼吏一旁陪笑道:“司主現在畢竟肉體凡胎,生魂還是不宜入陰司為好啊。”
顧淮音攥了攥發涼的指尖,擺擺手不以為意:“不打緊,我下來查個事而已,又沒打算久留。”
“司主想查什麼,不如我先安排下去,好方便您檢閱?”鬼吏旁敲側擊,并不知道顧淮音心裡什麼打算,隻能小心謹慎看她臉色行事。
顧淮音側過眼蔑他一眼,嗤笑一聲:“你先安排了,那我還怎麼查啊?”
鬼吏賠笑不敢言,心裡暗自把陰司上下爛賬算了一通。
聽聞近年瘦水重現淮水,甚至已經驚動遠在江南的徽南君,但去年淮水大澇,無數生靈因此命喪其中,亡魂與水裡靈氣相沖,故而造成瘦水。
這事斷然算不到陰司頭上。
那司主究竟為何而來呢?
是為缙雲寺裡那個的和尚?還是閑的慌來走個過場?
“陰司相隔九淵雍冥與人間,兩千年前,你們答應過我,願意自封與人間要塞,世代替天下鎮守九淵,對麼?”
“是,陰司上下謹守此諾,一刻不敢忘懷,一寸不敢逾矩。”鬼吏立定拱手,“陰司與鬼族絕無來往,司主若是信不過,下仙可以立誓。”
“陰司與鬼族無來往,我自然是信的。隻是陰司與人間之界限,是否薄弱了些?”顧淮音語氣不重,聽得卻讓人膽戰心驚。
鬼吏:“司主何出此言?”
“人間近日異動,頻繁出現一種叫‘青繩病’的病症,我查那病症古怪,不像是人間應有的瘟疫疾病,倒似陰間物。”
“司、司主話不能亂說,千年來陰司各鬼使恪盡職守,絕不會如此疏忽。”
“是麼?”一行人四周結界霎起,四方景物流轉,頃刻間便到了陰司晦靈殿。
晦靈殿聚全陰司所屬之物,無論性惡性善,都一一存放其中。
“什麼人,膽敢擅闖陰司!”殿裡看守此處的冥使大喝。
鬼吏見狀慌忙叱他:“北海司主尊前,休得放肆,退下!”
顧淮音倒沒什麼反應,隻對一旁鬼吏道:“你吓唬他做什麼,我就随意逛逛,不礙事。”
鬼吏右眼皮越跳越快,怎麼剛好就到晦靈殿來了,這也叫随便逛逛?
“那中了青繩病的人,身上青痕遍布,狀似癫狂,散去先天靈氣。”顧淮音邊緩慢踱步,邊說,“我看着眼熟,覺着與陰司裡有一物極其相似。”
“什麼?”
“宿水引。”
晦靈殿裡十八扇白骨砌成的大門,她不緊不慢走到其中一扇門前。
“是放在這裡吧,拿來我看看。”
鬼吏不敢不聽,恭恭敬敬從白骨門裡取出了一方木匣子。
匣子裡宿水引根根分明,碼放整齊。缺失的地方輕而易舉就能看出來。
“我記得本來該足量有三百支,怎麼少了?”
鬼吏臉上忿忿不平:“司主,缺少的這些,正是八百年前妖族向陰司借走的宿水引,至今未歸還。”
“啊,難怪。”顧淮音點點頭道,“八百年前睐山近褚源一帶也出現過青繩病,想必正因為此了,對吧?”
“對對,哎,我們也不曾料到過會這樣……這群妖物心思實在歹毒。說到底陰司也有監守不當之責,請司主責罰。”
顧淮音笑了笑:“哪裡話,陰司監守不當也并非一次兩次,若真要罰也罰不過來,這事不急,等秋後算賬吧。”
鬼吏表情僵硬,他也沒想到顧淮音這番話說得這麼不客氣,一時也啞口了。
“這次就先到此為止,等下次有事了我再找你。”顧淮音從善如流把匣子交還給他,旋即出了陰司。
待到送走這位大神,鬼吏心中叫苦不疊:怎麼還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