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鈞低頭道歉:“是卑職沒認出是長公主,才把她打傷的。”
昭陽擺擺手,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我也把他揍了,這事算我們兩平。”
這兩人三言兩句,把來龍去脈給我順清楚。昭陽混進商隊後,進了西洲境内,和原本接應逆賊妻兒的人見了面,就在王庭暫住等候接見的時候,遇見了駱鈞扮成的混血奴仆。
兩人察覺出對方身份不對勁,都想用言語探探彼此的身份,結果談判失敗,扭打了起來。
過了幾招,發現自己的路數和對方的有些相似,這才住了手。
說清身份後,他們就聯手裡應外合,直接把情報偷了回來,中間不費吹灰之力。
那個叛國的女人發現端倪後,派人去追,她們換了身衣服僞裝成一個貴族的妾室,一路往東逃竄,和她的娘子軍彙合,全身而退。
昭陽說:“幸虧那個小妾父母是漠北的,要不然我還真要費些力氣。”
蕭氏從立國就是宣稱自己是繼承了北齊中原正統,隻是代代有和漠北聯姻的習慣,無法繼承皇位的貴族改姓為魏,入的是北齊皇室遺脈族譜,從而保證自己這漢人正統的說法為真,所以北涼隻有少數貴族會學習漠北的文字。
恰好,昭陽和我都學過。
沒想到竟然在這種地方派上了用場。
昭陽抱拳,笑盈盈的說要讨賞,我應了她。穿着一襲紅衣的女子哼着從西洲學來的調子,背着手就往營帳那邊走,仿佛是躍動的曦光,駱鈞牽着駱駝,望着昭陽的身影失了神。
她忽然停下來,回身沖駱鈞說:“還愣着幹什麼,沒看到陛下和老将軍在談事嗎?”
駱鈞向我們行了禮,牽着駱駝追上昭陽,生怕她走的再快點摸不到人影了似的。
入夜,我點着燈,看作戰路線。
昭陽帶回來的東西有價值的很,能讓我們在首戰上取得先機。
而這第一次正式的戰場必須是得我親自去打,也務必要打勝,把軍中的士氣拔高到另一個層面,剩下的事就好說了。
帳外忽然有吵鬧聲,守帳子的将士進來,禀明我:“是昭陽和大将軍在争吵。”
“這矛盾因何而起?”
我的話音剛落,兩個人就拌着嘴來到主帳前求見——合着是找我來主持公道來了。
我往後靠去,讓他們進帳再說。
昭陽先大聲道:“你說皇帝是天子,全天下的人都要為陛下而臣服,怎的若我是個女人你就不服了,實在是滑稽的可笑!”
李松雲露出牙疼的神情,連忙說:“末将可沒說陛下的不好。”
昭陽叉着腰,氣勢唬人,“那你怎麼老對女子有這樣那樣的意見,一幫臭男人怎麼光長腱子肉,不長腦子,從前把男子比作太陽,女子比作月亮,這一天十二個時辰,日月各占一半,誰又是誰的附庸,向來是君臣父子,怎麼就不能君臣母子,我們女人當然也可以端坐内宅,相夫教子,那為何就不能許男人去那深宅老院裡,把大好光陰用在孩子身上。”
“你嘴皮子利索,末将說不過公主。”李松雲對上我審視的目光,頓時洩了氣,根本和昭陽吵不起來。
我曲起手指,敲了敲桌案。
營帳中瞬間安靜了下來,他們站定在原處,等着我發話。
我問:“先把原由說清楚。”
這下倒是李松雲把話接了過去:“末将手底下有幾個混小子,見昭陽公主貌美,便上前與公主搭話,公主便和他們說要納回家一個賢良淑德的貌美夫君,洗衣做飯操持内務,一時在軍中起了許多流言蜚語,末将訓誡他們時用詞不當,惹了公主不快。”
賢良淑德?
貌美夫君?
還真是她蕭文珠能說出來的話。
幾百年來,女子參與到這樣的大型戰役中已是少有,軍中有這樣那樣的偏見再正常不過。
我對昭陽說:“既然你不服,那就用拳頭去讓他們服氣。”
昭陽撇撇嘴:“我就是心裡不痛快,要罵這糟老頭子,不罵我就是不痛快。”
她還重複了兩遍。
李松雲這時冷靜了下來,也有些懊惱,“我一介大丈夫,就不該和您這個長公主置氣。”
昭陽指着他的鼻子,怒罵一聲,說:“陛下,您且看看他這樣子,怎麼不叫人氣。”
“行了行了,你們,大戰在即,主将副将吵起來了,像什麼樣子。”我這才不耐煩起來,讓他們各自去領罰,“還有給蕭文珠搭話的那幾個,關起來好好反省,孤在的時候别讓他們礙眼。”
他們領命,離開了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