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會。
燭光晚餐,俊男美女。
南境在燭光裡,巧笑倩兮,美得不可方物。男人也目光含情地注視着她。
然而——在車上,男人想要靠過來親吻她時,南境卻下意識突然出手,推開了男人,進行了拒絕。
這是南境無法掙脫的“縛”。讓南境覺得崩潰,卻無能無力。
——南境和宦華奧的相處,最親密的舉動,就是南境摔在他懷裡那一下。
南境從很小開始抽條時,張寄雲看她的眼神變得不一樣起,給南境灌輸的思想便是,絕對不能和異性有太過親密的接觸,所以從小,南境讀的學校就是女校。
南境有過被異性追求的經曆,那是南境參加一次合校演出後,另一個學校的同組男生對她的追求,南境是情窦初開的年紀,并不明白男女之情是什麼,隻是在放學之後,看見一直守在學校外面等着她的男生,南境也會忍不住心跳加快。
張寄雲對南境的管束是非常嚴厲的,南境答應了男生的一次邀請,于放學後和男生一起去了遊樂園,回來後,南境看見的,是張寄雲冷冽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個什麼“髒”東西。
那個眼神,一直持續在南境的生命裡。讓南境覺得自己“很髒”。南境的衣服,一旦穿得稍微“暴露”一些,立即又會得到那個眼神。這樣長年累月的馴化,南境被訓練得保守而自持。她不能和異性接觸,她隻要和異性接觸,就會覺得自己很髒,她隻有和男人保持距離,才能讓自己感覺“幹淨”。
這是她演技升不上去的原因,她隻要一面對男性,就會放不開,“愛”“情”“欲”,是需要演的,她演不出來,連花瓶都當得空扁扁。真人秀節目裡,不用“愛”,不用“情”,更不用“欲”,她本色出演,所以觀衆自然喜歡她。康雪蕾當編劇的,最能看人,一看就瞧出南境身上的問題,才會建議Adeline把她往真人秀裡送,把南境那岌岌可危、飄忽不定、随時能夠消散的人氣,給她穩一穩。
張寄雲的教化,在南境的生命裡,刻下了烙印,哪怕南境下意識總是想要反抗,她也真地在認真地反抗——當Adeline看到她,向她遞出橄榄枝,南境便毅然決然地踏進了張寄雲最“看不上”,認為“最低賤”的娛樂圈。在張寄雲的觀念裡,那裡肮髒混亂、物欲橫流,女明星也不過是富豪手裡的一盤“菜”,港島的新聞,南境也會了解那娛樂圈裡的“豐富多彩”,黎家的三少爺還和娛樂圈難分難解,但是南境需要錢。
她心裡有太多掙紮,她想要“掙”出去,她想要錢。
南境一直在反抗,但是她意識不到,潛意識裡,她一直束縛在那裡。
比如,她真正地認為,和男友的一次親吻,是非常正式的行為。她和宦華奧用完餐從餐廳出來時,宦華奧想要輕輕牽一下她的手,南境不着痕迹地就把手移開了。
南境她在這個全中國最開放的環境裡,保持着女人最保守的行為。南境偶爾也會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她想要去突破,但是隻要試想下,被男人觸碰手臂,她就無法控制自己“不反抗”。
此時月色熹微,兩人已經看了電影出來,南境在電影中有過一個客串,時間很短,兩三秒的樣子,但是南境能感覺到當自己在屏幕裡出現時,她心裡的激動。
南境知道,她其實是喜歡演戲的。
兩人在馬路上走着,男帥女靓,宦華奧想要再次伸手去觸碰南境的手,南境笑着躲開了他,把手背在後背,往前跑了幾步。
回到住處,南境和康雪蕾煲電話——康雪蕾之前流過一次産,是被一個初出茅廬的男演員給渣了,南境、Adeline、悠悠還有康雪蕾一起把那人約到KTV裡,用一個酒瓶子招呼了對方。
Adeline在這個圈子裡混,身上多少有些勢利眼、功利性很強。
但是康雪蕾卻是性情中人,南境和她關系,某種心理層面上,比和Adeline更近一些,所以南境是願意和雪蕾聊感情的。
兩女人此時都泡在浴缸裡,點着香薰精油,熱水浸泡着皮膚,血液在皮膚裡加速着流動,讓人飄飄然。
南境仰着那白瓷一般的脖頸,頭擱在浴缸沿,浴缸裡濃密的泡沫随着水流輕輕地浮動,和泡澡的主人一樣,有着微微的慵懶,南境閉着眼睛,旁邊是開放的手機:
電話裡訝異地說,“所以你們是結婚的當天晚上,才能夠接吻麼?”
“嗯。”
“在那之前,都不會接吻?”
“…嗯。”
“現在很少有男人能接受這樣吧?”雪蕾不确定地說。
浴缸這個仿佛籠罩一層煙霧的美麗女人,臉龐泛起羞澀的笑意,“我覺得華奧他會為了我做到這樣的。”
“境境,你是一個女演員,而宦華奧是一個很有錢的公子哥,你們幾年内大概不會有結果,你想要讓他為你守身如玉當光頭和尚?”電話沉默片刻後,得到這樣的回應。
霧水潮氣裡,南境睜開眼睛,眨了眨。
“不行嗎?”
“你覺得可能嗎?境境,你到底有什麼問題?很多時候,我覺得你很通透,看透人心,知曉世事,你在每一個人面前,總是一幅高傲的面孔,但是我明白你比誰都心軟。你不顧演員身份,答應一個男人追求,卻天真地認為,有錢公子哥,隻和你靈魂糾纏不身體交融?你把宦華奧當傻子嗎?
境境,你小心一點,可别把自己玩脫了。”
浴缸裡的水,有些發涼。
很涼很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