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畢竟大部分臣子還留在京中,且祯國皇世子要入京,要處理的事情不少,沈随便自請留在京中,眼下不知為何,又讓他去了。
内侍:“這都是陛下的意思,奴才也不知何故。”
小皇帝既然下了旨,沈随也莫敢不從,即便是想再次回絕,也得先進宮去面聖再說。
沈随翻身上馬,臨行前囑咐彭總管:“不許任何人去書房,此外,安撫她一下。”
彭總管是宮裡出來的人,這麼大年紀了最明白的事就是絕不惹火上身。
今日王爺和春兒姑娘之間眼看着是反常,但他絕不會多問一句,王爺吩咐不讓人去書房,他就會鎖好書房的門,王爺吩咐安撫春兒姑娘,他就會想着法地逗春兒姑娘開心,旁的事想都不會想。
沈随騎馬進宮的路上,思緒有些雜亂。
他的心裡有股名為愧疚的情緒在滋生,與春兒越是親密,這樣的情緒便越是高漲,可他并不明白,這情緒到底源于何處。
今日見她那樣落淚……沈随深吸一口氣。
歸根結底,沈随想着,她實在不該擅自去書房。
到了宮裡,沈随下馬,小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已經在等着他。
“王爺,禦駕即刻出發,您趕緊去宣德門吧。”
時間倉促,沈随連小皇帝的面都見不到,更别提拒絕随行。
他微微皺眉,語氣有些不耐:“陛下因何變了心意,讓本王随行。”
“是太後娘娘極力要求的,陛下也不能違逆娘娘的意思。”
聽見是顧妩的意思,沈随地眉頭皺的更深,思量片刻後他說道:“本王來的倉促,王府裡還有些事情有待處理,還請公公幫本王傳個話回王府。”
沈随鮮少這樣随和地同内侍說話,他趕緊應了下來。
“您請說。”
沈随沉吟片刻:“就說……”他本想囑咐彭總管,安撫春兒,但是這話他已經說過一次了。
“就說本王六月十八那日一定回府。”
說完這話,沈随便朝着宣德門去了。
禦駕從宣德門出發,途徑禦街,一路駛向數百裡外的碧玉山莊。
沈随騎馬走在隊伍前列,白庸是武将之首,也在他身側。
小皇帝沒有後妃,儀仗便簡單不少,百官之後是小皇帝的禦駕,而後便是太後顧妩的禦駕。
顧妩穿着穿着一身绛紫夏衫坐在馬車中,時不時掀開車簾,看看隊伍前側的沈随。
她離的遠些,隻能略掃到一眼沈随的影子。
但能看到他在隊伍中,顧妩便舒心了。
她的馬車中有一方小桌,上面放滿了時興瓜果,都是剛從冰鑒中取出來的,她拿起一顆外地進貢的新鮮荔枝,染着豆蔻紅的指甲一用力便能刺破荔枝殼,露出裡面雪白的果肉。
顧妩最近很少想起沈钰,偶爾想起的時候,心裡會有些感激。
感激沈钰娶了自己,又讓自己早早坐上太後之位。
這樣高貴的身份,連沈随都不能随意拒絕她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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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兒晚上才知道沈随和禦駕一起去了碧玉山莊,同行的還有太後顧妩。
一聽到王爺和太後的名字一起出現,春兒心裡便有些酸澀。
他那樣急匆匆的,原來是與太後一同出行了。
這消息是彭總管親自來告訴她的,彭總管還說,這幾日王爺不再京中,納妾的時候應該也會延後一段日子了。
春兒胸口有些發悶,捂着胸口點點頭:“我知道了,總管去忙吧。”
總管遲疑着:“姑娘,這幾日可有什麼想吃的,想玩的,奴才都能給您買到。”
“不必了,一時也想不到什麼。”話剛說完,春兒愣了一下,随後道:“不如總管給我支出五十兩銀子吧。”
彭總管有些發蒙:“姑娘這是……”
春兒笑了笑:“總管事忙,這些日子我有什麼想吃的就讓小環去買,不必勞煩總管,而且我這段時間大手大腳的,月例銀子都花的差不多了,手頭緊得很。”
區區五十兩,且春兒有理有據,彭總管也沒多想便答應了下來,次日一早便送來了一百兩的銀票。
春兒把銀票交給小環:“你出府一趟,七十兩買金簪,剩下三十兩換成碎銀子。”
小環察覺出春兒的意圖:“姑娘,要不等王爺回來,你們再好好說說。”
春兒垂眸:“還說什麼?”自己曾那麼多次地說喜歡他,他都不曾回應,可見就是不喜歡,就是把自己當做宣洩欲望的工具。
她不想再當玩物了。
她推了推小環:“快去吧。”
儀仗走了三日才到碧玉山莊,此時已經是六月十八了。
剛一到碧玉山莊,沈随便去找了小皇帝禀明自己想回京,但小皇帝隻說這是顧妩的意思,文武百官都來避暑,沈随不來,他們母子二人于心不安,也怕百官非議,因此請他在碧玉山莊安心住着,京中的政務都會快馬送往山莊,請他不必擔心。
沈随知道自己走不得了,隻得寫信回府,讓彭總管安撫好春兒,一切等他回京之後再說。
也是在這天清早,一封加急書信從王府出發,快馬疾馳朝着碧玉山莊而去。
這書信第二日便到了山莊,隻是沒送到沈随手中。
顧妩坐在山莊花園的涼亭内,看着池中遊魚,聞着亭内熏香,展開了那封書信。
“春兒姑娘離府,不知所蹤……”顧妩讀着,嘴角泛起一絲笑。
她起身來到香爐盤,将書信投了進去。
“春兒……呵,真是個下賤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