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正如許長歌所想的那樣,貴妃被母家求情了,孩子被賜名于“許長澤”,意為福澤綿長,倒是德妃那邊,茉莉前幾日去太醫院拿她落下的小物件時,隔牆聽見,最近德妃郁郁寡歡,竟然開始薰艾了。
“薰艾?你等等,我去翻翻書案上的醫書。”許長歌說着,快步返回書房,手快速翻着醫書,越到最後,眉頭越是緊皺,翻到最後,直接将醫術摔在桌上,摔袖就離開書房,大步朝着秭歸殿外走去。
“殿下,你要去哪裡啊!”茉莉連忙帶上披風,快步跟上前去。
“娘娘,公主殿下在外面候着呢,說有事要見娘娘。”吉祥緩緩掀起棉簾,生怕有寒風帶進屋中,湊到正在薰艾的德妃耳邊小聲念道,眼神還瞥了一眼正在燒着艾草的太醫。
德妃自然是注意到吉祥的眼神焦點,随後擺手示意太醫下去,又看向吉祥,捂住口鼻,指點道:“将那安神香點上,壓住這薰艾的事情,公主在太醫院習學醫術多日,還是避着點。”
許長歌在偏殿候着了些時候,這才被引到了正殿,一進殿,那艾草的味道就直沖她的腦門,也不是她多麼精通醫術了,而是葵水将至時,甯言之就配好泡腳水,裡面的艾草味重的要死,以至于她一看見甯言之取艾草,腦子自動調動氣味出來。
“參見德妃娘娘!”許長歌恭恭敬敬地行禮道,眉眼間的擔擾的卻不見分毫。
德妃不敢多動,隻是揮手,輕聲說道:“公主快快起身,早就聽聞你想研習醫術,自然是沒有多少閑日子來本宮着歇歇腳。”
許長歌坐下又仔細瞧了一眼德妃身邊的吉祥,随後回想到自己的想法,隻覺得果然還是要培養自己的眼線才好,如今隻是一個小小的誤會,若是大誤會,自己怕是就陷入尴尬境地了。
“娘娘怎麼看起來憂心忡忡的,怎麼就不大開心呢?”許長歌揣摩了一遍語句,這才開口說話道。
“也不怕殿下笑話,本宮坐到這個位置上,不過是靠着母家,公主也是知道的,将府的孩子怎麼可能是尋常書香之地的貴女,現在懷着身孕,倒是愈發想念未出閣時的自由時光了。”
時至隆冬,将近年關,剛下了一場雪。
德妃倚在窗戶邊的貴妃榻上,透過那窗棂,神情滿是憧憬卻也暗含落寞的看着那宮苑中的白石小亭,周圍栽植的臘梅卻是含苞待放,随時準備恣意生長,于屋内的死氣沉沉的氣氛自是顯得生機昂昂。
德妃身上的衣裳顔色是穩重的寶石藍,許是她仍有晨間練武的習慣,袖邊有些許磨損,将頭偏向窗邊,向内照入的光打在側臉上,倒是顯得容貌影影綽綽,摸不出年紀,越發像一個垂暮老人。
“娘娘是想念母親了嗎?過些時日,年關宴上怕是能見上一面。”許長歌接過吉祥端來的熱茶,細細品道。
是啊!這個深宮,許長歌原先隻覺得是一個家,愈發長大就發現宮中自是深海,一步走下去,不曉得是深海,還是淺水區,能打撈出一些心儀的東西,怕也隻是一些見不得人的玩意兒。
透過現在的德妃,許長歌仿佛可以看見當年那個騎在馬上潇灑自由的女子,容色名動都城,隻是如今身懷龍子,人愈發臃腫,再加上長期孕間思慮過多,已經看不見當年那個策馬風采了。
“娘娘,見過我的外祖父嗎?或者說是我的母後?”許長歌打量着德妃,冷不丁突然關聯到了自己那未曾謀面的母親。
“元後?”德妃聽後,遲疑了一句,回頭看向許長歌,眼中多了一絲忌憚,随後語氣嚴厲的訓斥道,“公主切不該問些不該問的。”
許長歌眉眼中多了些失望,看向窗外,春天還沒到,隻怕是母後的祭日要被皇子冊封大禮和皇子誕生遮掩住了。
不一會,不等德妃再說些什麼,就聽見許長歌似是餘下承諾般,扔下一句。
“娘娘想開些,您肚中的孩子比兒臣有福氣。”
“兒臣”德妃從未聽過許長歌低首說句,“福氣”想着想着,單手撫向那微微隆起的小腹。
北風卷着碎雪拍打到一行軍的衆人面上,未被頭巾包住的發上,結上了霜,而遠處正是都城所在的位置。
“報!回禀陛下,鎮遠大将軍從邊關傳信道,不日便回都城。”小侍從戰戰兢兢的跪坐在地,随後身旁邊出現了一扔來的茶杯,炸裂在身側。
“反了,是誰書寫了書信,将軍竟然要返回都城。”皇帝久久不能平複心情,随後深深吸了口氣,随後又道,“今日的事情,朕不希望前朝後宮有一人讨論。”
“是,陛下!”殿内衆人起身跪下,齊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