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凝索性擺爛。
她确實是想不到,要怎麼安撫對方的情緒。
花栖枝罩在黑袍之下,隻是簡單側了一下頭,而後一語不發,轉身離去。
不接受柏凝的道歉,也不打算做那些無意義的事情。
她沉默地往前走,在黑暗之中,踽踽獨行。
兩人的氣氛降至冰點。
雖然之前關系也稱不上好,但是花栖枝至少還願意搭理柏凝。
在這黑漆漆的空間裡面,也不算難捱。
而現在,沒人給柏凝解悶、自己現在又練不了劍、加之心頭的愧疚感作祟,要不是柏凝現在是黑水形狀,估計嘴角都急得冒出火疖子來。
可這樣子,也不是個事啊。
柏凝掙紮着,從黑水之中抽身而出。
一個閃回,又出現在半月山莊後院。
碑林的正前方。
令人意外的是,花栖枝居然還在碑林裡面。
她不再站着,而是跪在碑林前,沒有對準任何一塊碑——看起來,是在跪所有人。
“是我沒用。”
她說着,聲音有點黏糊,不像是尋常那般冷靜。
柏凝定睛一瞧,發現在花栖枝附近,随意倒了許多酒壇子。
酒壇蓋子已經被掀開,瓶口朝下,咕噜咕噜滾着,偶爾還會有幾滴未喝完的酒從壇子裡滴出。
而跪在墓碑前的人,單手拎起酒壇子,豪飲。
她在借酒消愁。
柏凝在後面站了許久,都沒等到花栖枝說第二句話。
她隻是不停地喝着酒,腳邊酒壇子越來越多、幾乎快要堆不下。
鋸嘴葫蘆的壞處,這就體現出來了:嘴巴太嚴實,偷聽不到任何秘密。
柏凝眼看無法得知更多的消息,便不再藏着。
反倒是快步往前,奪過花栖枝手中酒壇。
“你怎麼成了爛醉酒鬼?”
她語氣有點嫌棄:“要是有不痛快的事情,你就去解決。有不痛快的人,你就去殺了,現在隻會借酒澆愁,你覺得你遺憾的事情能改變嗎?曾經死了的人,能複活嗎?”
她眉頭皺起:“借酒消愁,是弱者的逃避方法。”
“你?”
花栖枝被奪去手中酒,也不争搶,而是靜靜坐着,微微擡起頭來,露出尖尖下巴。
大半張臉還藏在兜帽下面。
她隻說了一個“你”,便一直沉默。
柏凝本就是個沉不住氣的人,見狀,更是直接發問。
“我什麼?”她不滿道:“你要是看我不順眼,也可以打我,反正現在咱倆一樣菜,也不存在誰欺負誰的說法。”
半晌之後,花栖枝卻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你現在好醜。”
柏凝無語。
看來是醉得狠了。
“你在哪裡休息,我送你回去。”柏凝說。
“不、我就在這裡。”
花栖枝說着,伸出手去,作勢要掀起自己的黑袍裙邊。
叫柏凝連連後退,“你要幹什麼?□□我?我告訴你,我對你這種女人不感興趣,而且我是有道侶的人,我和她感情很好,你不要做這種道德敗壞的事情,雖然你之前的道德也不算好。”
她躲避着,防止看見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還不忘伸出手,将自己眼睛捂住。
免得在自己不情願的情況下,背叛月息。
“我晚上,就休息在這裡。”
花栖枝似乎沒有聽懂,柏凝噼裡啪啦說了一堆,究竟是在說什麼。
她撩起黑袍裙擺,露出膝蓋下面的蒲團。
她跪着。
跪在蒲團之上。
柏凝這才敢睜眼,仔細打量蒲團。
發現這東西應該用了很久,上面稭稈已經有不少碎裂、斷掉。
在蒲團的側方,開線處兩隻手都數不過來。
——用了很久,而且經常用。
柏凝見狀,将嘴巴裡的話忍了又忍,克制謹慎許多。
“你在這裡休息?”
“嗯。”
“不去床上睡覺?”
“嗯。”
“在這裡跪一晚上?”
“嗯。”
“嗯什麼嗯,花栖枝,我早知道你腦子有包,可我沒想到你整個腦子都是包。”柏凝覺得匪夷所思:“這麼跪着,你膝蓋不得跪斷掉?你家裡人夜夜瞧見你這麼跪着,本來想出門溜達溜達的,都覺得掃興。”
柏凝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
實在是花栖枝的做法過于匪夷所思。
“有仇人你去殺啊,在這裡跪着有什麼用?”
她不滿,并且鄙夷:“還是說,你連個人都殺不了。”
“嗯。”
花栖枝望向柏凝。
柏凝自我懷疑,“看我幹什麼?難道你家裡人是我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