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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番外:春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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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吸了一口氣,一把抓起木盆裡的玉石就塞進竹笙的手裡,然後頭也不回地飛快地跑回了屋子。

“欸,你這人……”

竹笙看着手裡的玉石也來不及反應,還想再說兩句,結果一擡頭就見海棠已經果斷地關上了房門,隻好對着自家主人無奈地攤手。

……

海棠回到屋内,就捂着心口蹲下了。

她的心還在狂跳。

屋子裡光線很暗,門窗緊閉,也沒有點燈。海棠努力地眨眨眼睛,卻什麼也看不清,耳邊隻能聽見自己如雷的心跳聲。

咚咚,咚咚,一聲聲敲在自己的心口上。

她突然很想哭,又很想放聲大笑,她同時感受到了恐懼、心酸和欣喜,不知名的情緒同時在爆發,讓她不知所措,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覺得自己就像被罩在一個透明的琉璃罐子裡,正在被什麼東西所淹沒。

“我怎麼了?我生病了嗎?”海棠整個人都懵了,她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跌坐在地上。

這時,屋裡的床榻上突然傳來了一個虛弱的聲音。

“海棠?剛剛聽你在院裡說話了,是誰來了?”

這聲音有些飄忽,斷斷續續的,顯然沉疴已久。

可就是這輕輕的一聲呼喚,讓海棠突然清醒過來,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緒頓時消弭無蹤,耳朵也不再嗡響。

“沒,沒有誰。”來不及細想,海棠趕緊從地上爬起來,來到床前。

“鸢兒姐,你好點了嗎?”海棠柔聲說。她的話語裡滿是關切,卻又不敢大聲說話,怕驚擾了床上的人。

躺在床上的女人也是春和樓的妓子,名叫素鸢,二十多歲的年紀,面容卻憔悴如老媪,枯黃的頭發斑駁脫落,散在枕頭上,呼吸時深時淺。

她整個人蜷縮在被子裡,看樣子很是虛弱,隻露出額頭,和一雙渾濁的眼睛。一些指甲大小的紅疹爬滿了她的額頭,就像貼着一枚枚鏽蝕的銅錢。

“嗯,好多了。”

素鸢勉強笑了一下,彎起的眼睛依稀透露出曾經的秀美。

“那……要不要先喝藥?”

海棠有些手足無措,起身去找裝藥的砂罐,可她剛摸到一片冰涼的罐身就愣住了,再打開一看,裡面哪有什麼藥汁,隻一層淺淺的、已經涼透的藥渣。

怎麼回事,這怎麼像是昨日的藥渣?

“怎麼是涼的,今日膳房沒有送藥來嗎?……他們怎麼能這樣?我找姑姑去。”海棠剛開始還有些疑惑,但轉瞬間她就想明白了,眼睛一紅,轉身就要往外走。

素鸢的病不能停藥,隻有每天按時喝藥,才能好過一些。

膳房原本會将熬好的藥湯一日一送,可現在早就過了送藥的時辰,明顯是不打算再送了。

都是些捧高踩低的東西,素鸢往日待人親和,如今生了病,居然連碗熱湯藥都喝不上了。

海棠越想越氣,覺得自己心裡有一團火在燒,幾步就已經走到了房門前。

“你别去!”素鸢連忙喊道,枯枝般的手臂從床上探出,想起身卻沒有力氣,半個身子勉強撐起,幾乎要摔下床去。

海棠回頭一看,也不敢往外走了,連忙回到床邊,說道:“鸢兒姐你,你别起來了。”

“别去找姑姑。”

“但你要喝藥啊,不喝藥,病怎麼能好呢。”

看着素鸢手臂上如鱗片般皲裂腐爛的皮膚,海棠突然感到一陣茫然。她明明每天都按時給素鸢喂藥,為什麼這病沒有一絲好轉,反而愈加嚴重了?

“……喝藥也不會好了。”素鸢對着海棠笑笑。

海棠低頭不語,随即似乎想到了什麼,她猛然擡頭,抓着素鸢的手問:

“是不是我早上沒有聽姑姑的話,所以他們不給你送藥?……可這藥也不是他們施舍的,是姐姐你拿自己的錢買的,他們憑什麼不給你?整整一箱的金銀珠玉,哪怕是連間藥鋪也買下來了。”

素鸢不着痕迹地推開海棠的手,看了看窗外。她不想讓海棠碰到自己,也染上這種如同跗骨之蛆的病症。

“剛才是誰在外面呀?我分明聽見了。”

“一個誰家的随從。”海棠聽出來了,素鸢不想跟她再說藥的事,隻好靠着床沿,甕聲甕氣地回答。

“哦。這樣啊。”素鸢點點頭,語氣裡有一分失落,亦有一分釋然。

“……就是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人,突然要送我一塊玉,我摸着那玉跟手爐一樣暖和,顔色又好看,就沒敢要,還給他了。”海棠一邊用手指摳着床簾,一邊說。

“能暖手的玉石啊,那确實少見,應當是價值不菲。”素鸢摸索着想要坐起來,海棠連忙在她的後腰塞了個小枕頭。

“能出入春和樓的,不是達官顯貴,也是豪商巨擘。人家說不定隻是好心,你收下也就收下了,還能暖暖手。瞧瞧你這雙手,一個個腫的蘿蔔一般,我看了都心疼。”

“可姐姐你不是說,别被小恩小惠收買嗎?現在怎麼又叫我收下。”海棠用手指搓搓從床簾上摳下來的線頭,并不是很在意。

“你這蓬頭垢面的,誰收買你呀,咳咳咳……”素鸢一聽這話覺得好笑,笑了幾聲又咳嗽起來。

聽見咳嗽聲,海棠連忙丢掉線頭,起身給她倒了杯水。

素鸢喝了水順了順,又歎了口氣。

“我說的别被小恩惠收買,不是說你不能收人家東西。像咱們春和樓這種風月場,也是開門做生意,哪裡有真不收東西的。都是迎來送往陪酒賣笑的人,你不收客人東西,姑姑也是要收的。像樓裡的頭牌春許姑娘,聽說魏爺花了與她等重的金子才把人買回來,這些金子往後不還是得從她身上賺回來麼?”

說着說着,素鸢似乎想起了往事,她看着海棠,卻像是遠遠看見了另一個人。

“我是說,你不要因為别人的一丁點好,就付出真心。”

“這世上的感情,說白了就像是做買賣,有的人家底豐厚,可以随意揮霍,有的人卻隻有一次機會,虧了就要把本錢都折進去,便什麼都沒了。不過你還小,大約是聽不懂的。”

“聽說你今日又挨打了,因為什麼?又是不肯給客人奉茶?”

賣進春和樓的姑娘,年歲小的都要一邊做雜役,一邊學技藝。等容貌稍稍長開些,又沒到挂牌的時候,就會被姑姑安排去前院迎客奉茶,端些小點心。

這就像是商賈買賣貨物,有了新貨,早點拿出來給客人掌眼,上市時便更容易有個好價錢。

春和樓裡性格順從些的姑娘,比如白桃,已經每日都在前院端茶送水了。而與她年紀相仿的海棠,卻是找機會便往後院跑,能躲一陣是一陣。

偶爾前院人多,姑姑忙起來,倒也顧不上她,可如果被人發現,那一頓打肯定是跑不了的。

“……我不想去前院。”海棠的年紀,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了,她隐隐約約已經明白了許多事,因此也更加抗拒。

每次在前院走動,那些客人打量她的眼神總是直白且不加掩飾的。

素鸢看着海棠的神情,也感到有些悲涼。

她其實能猜到姑姑的想法。海棠的确缺乏調教,她性子硬,打罵都是不怕的,可一個小姑娘,再堅強又能怎麼樣呢?除非她能一頭碰死,否則總有手段能讓她聽話。

現在姑姑能讓海棠偶爾胡鬧,不過因為她長了一張美得出奇的臉,一張假以時日,一颦一笑便能讓人舍生忘死的臉。

這事說起來算是運氣,卻也是不幸。

海棠長了這副樣貌,在樓裡的日子總歸是會好過一些,她能擁有一定程度的任性,一些别人做了便要挨打的事,她也能躲過去,更不會因為得罪了當紅的姑娘就被發賣。

但與此相對的是,有的姑娘年紀大了,姑姑也會容許她們贖身另謀出路,可海棠,春和樓不會輕易放手的。

素鸢都沒法想象,要從魏行一這樣的豪商手裡,贖買下海棠,要怎樣的金山銀山。

“姐姐?”

海棠見素鸢突然愣住了,忙喚了一聲。

素鸢回過神,有些虛弱地笑笑。

“有些事我也不知該不該勸你。不過樓裡的姑娘都得有這麼一遭。性子和順些的,少挨些打,像你這樣骨頭硬的,要吃的苦頭就多了。其實我早看出來了,你這姑娘柔柔弱弱的,甚至有些嬌氣,卻是個死腦筋,認定了什麼,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

就這樣,一個斷斷續續地說,一個心不在焉地聽。

不久,素鸢的聲音慢慢變弱,漸漸睡了過去,海棠為她掖好被子,便悄聲離開,合上了門。

此刻窗外天色已經暗了,前院卻漸漸熱鬧起來,紅色的燈火幾乎将深色的屋檐都要映亮。那裡人聲喧鬧,隐隐有歌舞奏樂之聲傳來,襯得此處愈發寂靜。

海棠不用看都能想到,此刻的春和樓,一定燈火通明,鮮紅的綢緞從欄杆垂下,在風中搖曳,帶起陣陣香風。

各色樣式的寶馬香車載着衣着昂貴的客人紛紛駛來,迎客的童仆隻好恭敬謹慎地來回招呼。

而春和樓那些美得如同仙子的姑娘們,仿佛一隻隻蝴蝶穿梭在人群中,環肥燕瘦,衣香鬓影,美不勝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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