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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番外:春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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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

海棠撇撇嘴,也不意外,畢竟她連春和樓裡的一場考校都無法勝出,更别提與成名的妓子一較高下了。

她随手撥了撥胸口前的鈴铛,突然覺得有些氣餒,就把腳下的木屐一踹,光着腳走到廊下,找了個離祁钰和幾步遠的地方坐下了,看樣子十分郁悶。

“你也不怕冷。”祁钰和看她光着一雙腳丫子,腳趾上還有幾粒微紅的凍瘡。

春和樓也不像是不給她鞋襪穿,隻能說這丫頭是完全不會照顧自己。

“這個啊。”海棠動動腳趾,“等天氣暖了就會好了。”

海棠晃了晃腳丫子,并不在意在陌生人面前顯露肌膚。她的腳趾顯得極為瑩白,小巧的指甲閃着珠貝般的光澤,就算有幾處紅腫,也不妨礙它的玲珑精緻。

“那你坐近些。”祁钰和招招手。

海棠順着看過去,這才發現這人不僅身披皮裘、抱着手爐,腳下甚至還放了兩個炭盆。銅制的炭盆裡微微燃燒着的,是極為昂貴的銀骨炭,無煙耐燒,炭灰如同霜雪。

這是有錢沒處使了吧?海棠暗自咋舌,銀骨炭在都城的價格極其昂貴,春和樓裡估計隻有姑姑能用,這人坐在院子裡竟還燒了兩盆。

就眼前的這些炭,折成銀錢恐怕能夠普通人家一年的花用,如今卻隻為了一人身邊的一絲熱氣。

海棠本想拒絕,可她見這炭盆燒着,不蹭白不蹭,于是挪近了一些,與祁钰和仍隔着一臂的距離。

果然,才靠近幾分,周圍便暖了不少。有錢真好,她在心裡喟歎一聲。

“這麼冷的天,你還赤着腳練舞,倒比學館中待考的學子還要勤勉幾分。”

此時正臨近春試,各地學子紛紛抵達都城,客棧會館之中聚集着來自四面八方的人,随處可見前來應試的讀書人。

說來好笑,這也是春和樓生意最好的時候。

“他們待考,我也待考呀。起碼他們考不上不用挨打。”

“跳不好要挨打?”祁钰和有些吃驚。

“是啊。”可惜不是自己挨打,若是隻是自己受罰,海棠倒一點不擔心了。

“你要是想學長鈴舞……不如我教你?”祁钰和突然提議。

“你教我?你會呀?”海棠一聽有些吃驚地探頭望去,隻覺得祁钰和一身的富貴,不像是會學這種技藝的人。

“這舞我當然是不會跳的,但好壞我總能分辨。雖然你一直待在春和樓,但見過的歌舞未必有我多。”

“這樣能行嗎?”海棠皺皺眉,她覺得面前的人應當是在說笑。

“試試不就知道了?你走近些。”祁钰和沖她勾勾手指,又指向廊道對面的位置,示意她坐那裡。

“為什麼不是你走過來?”海棠見他一副逗弄小獸的模樣,反倒坐着不動了。

祁钰和失笑,拍拍自己的小腿,說道:“我要是能走,還用得着叫你過來?”

海棠順着他的手看去,這才發現祁钰和衣袍下的一雙小腿,顯得極為修長瘦弱,腳腕更是纖細,哪怕穿着長絨的毛皮靴子,也顯得極為幹癟瘦削,與他勻稱的上身并不匹配。

這……他的腿怎麼了?

海棠隻在傷殘的人身上見過這樣萎縮的肢體,因為無法行動,幾乎隻有一層薄薄的皮膚覆在骨骼之上,像一截嶙峋的樹枝。

“愣着做什麼,走近些。”祁钰和神色如常,并沒有因為海棠的視線而目光躲閃,顯然已經習慣了各式各樣打量的眼神。

海棠“噢”了一身,挪着小步子走到祁钰和面前。她不知道說些什麼,剛剛那句話有些太過莽撞了,要是他真的不能走路,那不是當面揭人傷疤嗎?

“你知道你跳這舞最大的問題在哪嗎?”

海棠聞言呆滞地晃晃腦袋,還沒回神。

“你太害怕身上的鈴铛了。怕它不響,又怕它響得不齊,所以動作畏畏縮縮,既不舒展,又不好看,像一隻凍到發抖的鹌鹑。你是在害怕跳的不好然後受罰?”祁钰和猜測道。

海棠搖頭。她不是怕自己受罰,而是怕白桃受罰。每次鈴铛一響,她就無法抑制地想起白桃那兩根痛苦扭曲着的手指。

“把鈴铛摘了再跳一遍。”祁钰和指指她那串破爛的鈴铛。

于是海棠摘了鈴铛,光着腳在廊下又跳了一遍長鈴舞。

這一次,沒有鈴聲的幹擾,她明顯要從容的多,可即便完成了所有的動作,卻有形無神,顯得極為僵硬刻闆,仿佛不是在跳一支助興的舞蹈,而是在為神靈祝禱,莊重有餘,柔美不足。

——就像是祁钰和第一次見到海棠時的情形,她不管是行動坐卧還是此刻的舞蹈,都實在不像是妓館中長大的孩子,舉止過分端正,于是舞動起來就格外怪異。

祁钰和忍不住笑了,冷風突然灌進喉嚨,讓他忍不住又咳了好一陣。

“你笑什麼?”海棠有點惱了。

“這舞呢,第一講究柔,第二則是韌。柔,就是腰得陷下去。”說着,祁钰和向周圍看了看,探手從身後的花樹上折了一根枝條,握住一端,輕輕往海棠腰側一抽,“你這背挺得倒是筆直,比城門口值守的崗哨還要精神幾分。”

“你幹嘛。”海棠捂着腰躲開。

這人怎麼随意拿枝子亂抽,海棠雖然長在妓館,也知道腰不能随便給人碰。

可祁钰和一臉坦然,她要是罵人倒顯得她小氣。

祁钰和見海棠咬着嘴唇看着地面,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毫不客氣地嘲笑道:“你這丫頭跟一塊烙餅似的,前面平後面也平,我能圖你什麼?年紀不大,想的挺多。你看你這腿,彎腰下去的時候抖個不停,哪有半分韌性。”

竟然拿烙餅跟我比!

海棠雖然嘴上不認同,心裡卻知道他說的沒錯,隻好悶悶地點頭。

于是這天從午後到傍晚,兩人就在後院反複琢磨這一支舞。她一邊跳,祁钰和就拿着根細長的花枝在一旁指指點點。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才幾個時辰下來,海棠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已然跳的有模有樣了。

……

不知道是因為運氣好,還是祁钰和的幾句教導确實有用,幾日後,海棠在長鈴舞的考校中居然真的得了第一,雖說是險勝,但一曲舞畢,還是讓歡娘看得眼中異彩連連。

海棠脫胎換骨般的舞姿不僅讓歡娘滿意,也讓樓中的其他妓子吃驚。于是,這次不僅是白桃免去了責罰,考校中落敗的其他姑娘也隻是罰了銀錢,并沒有被責打。

沒想到那個人的指點真的有用。

海棠既喜悅又興奮,同時不由得開始好奇起來,祁钰和怎麼會這麼厲害,他是哪裡的人,會在客棧住多久呢?

“海棠,你跳得可真好,怎麼做到的?”回後院的路上,白桃輕輕地問。

“是嗎,你也覺得好看嗎?”得到認可的海棠十分開心,她拽着白桃的袖子加快步伐來到後院,指着不遠處的廊道,“我之前在這遇到了一個人,他是住在隔壁客棧的客商,是他教我的。”

“商人?”白桃眼中滿是疑惑。

住在客棧的人怎麼會到春和樓的後院來?雖說為了方便進出,院子的後門偶爾是開着的,可也沒有生人随便就可以進來的道理。

白桃皺着眉欲言又止,可她看見海棠雀躍的樣子,還是沒有說話,隻是心裡開始暗自留意。

……

就這樣,因為有了祁钰和偶爾的指點,春和樓裡隔三差五的校考海棠都能夠從容應對。什麼詩詞歌賦、茶道棋藝,甚至是女子的服飾與妝容,海棠都能夠從他那裡得到指導。

祁钰和也像是要在都城長住一般,往往隔個三五天就會出現在後院,隻是懷裡的暖爐從不離手,日漸溫暖起來的天氣也沒能讓他脫掉厚厚的毛皮鬥篷,看來他真的很怕冷。

另外,海棠從沒看見他是如何從客棧到後院的,往往看見他時,他人就已經坐在廊下了,穿着一身厚實的雪色衣裳,有時喝茶,有時讀書,十分悠閑。

他的那個少年随從海棠倒是見過幾次,常常推着一把帶木輪的椅子,在傍晚時分來接祁钰和離開。

這樣相處了幾個月後,海棠與祁钰和的關系亦師亦友,談笑聊天是常有的事。

隻是海棠心裡一直覺得奇怪,祁钰和看着不過二三十歲,怎麼懂的那麼多?難道四處行商就能夠博聞多識嗎?

“發什麼呆呢?”祁钰和見海棠的眼神直愣愣的,就開口問。

今天她端了整整一漆盒的首飾過來,裡面金銀珠玉,什麼樣的首飾都有,堆在一起晃人眼睛。

“噢,那個,姑姑說明日裝扮的首飾得自己選,不僅要合适,還要合春日的景。我……沒弄過這個,以前都是白桃幫我選的,可她今日出去了。要不你幫我看看?”海棠蹲下來,把漆盒放到祁钰和膝上,仰頭看着他。

“春景……”祁钰和聞言點點頭,便伸手在漆盒裡挑揀起來。

他的手掌很薄,手指白皙纖長,指間淡青色的血管透出幾分病氣,卻在金玉的襯托下顯出玉石般的潤澤。

他每挑出一樣,就将其靠在海棠的鬓邊端詳片刻,再放在掌心裡,那些精心制作的首飾在他的手中,甚至要比在漆盒裡還要美。

海棠就這麼蹲坐在旁邊,直愣愣地看着祁钰和給自己挑揀首飾,一時間竟有些出神。

“就這些吧。”祁钰和雙手捧着一堆的钗環放進海棠的懷裡,居然将漆盒裡的首飾挑出了大半,都沒剩下幾樣。

“诶?”海棠連忙接過,“是這些都行嗎……”

“都戴上吧。”

“啊?都、都戴上?”海棠愣住了,她就算再不懂首飾,也知道沒有頭上插十幾支簪子的道理,更别說這裡頭還有耳墜臂钏之類的,這要是都帶上,怕是有足足幾斤重。

再說了,現在那些自诩風流名士的客人,喜歡的都是天然雅緻的模樣,姑姑也是這麼要求她們的,務必要清新淡雅,不能過于庸俗。就比如春許,她現在頭上一般隻插一根檀木簪,加上一身的雪青羅衣,整個人美得如同出塵的仙子一般。

自己要是像首飾架一樣往頭上戴一堆金玉,是肯定要被姑姑罵的。

“怎麼,不信我?”祁钰和突然俯身,湊近了海棠。

“不是不信,就是……”看着面前突然放大的一張臉,海棠眼神有些躲閃。

“不是要春景嗎?一支兩支花怎麼能稱作春日呢?”祁钰和撚起一支形似桃花的纏絲金钗,在海棠的頭上比照兩下,“有些人的臉長得寡淡,就不能有太多的飾物,顯得庸俗。但你的臉,素了反倒不襯,若是信我,把這些該戴的都戴上,再換一件豔色的衣裳,一定好看。”

“真的?”海棠嗫嚅着問。

“真的。”祁钰和笑着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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