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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番外:春眠(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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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都城的第一場雪,下得格外大。

明明早上還有日光照耀,剛過午後,天色便是一沉,接着漫天鵝毛般的雪花便紛紛揚揚地落下來,不過幾盞茶的功夫,坊市街道上便是一片的雪色。

原本在外面閑逛的人一見雪下得這般大,都裹緊衣服,步履匆匆地往家走。而沿街叫賣的攤販一瞅這天色,也隻好一邊咒罵一邊收拾鍋碗瓢盆。

這樣的大雪天,不會再有生意了。

一場雪仿佛讓整個都城都靜了下來,春和樓卻恰恰相反。

“下雪了。姑姑,外面下雪了!”一個七八歲的童仆雙手接住一片雪花,便滿臉欣喜地往屋裡跑,一邊跑一邊喊。

歡娘遠遠地就聽見了這聲音,便往窗外看去,隻見晦暗的天幕之下,是一片瑩白的房檐,漫無邊際的大雪正無聲地落下。

這雪下得有些太大了。歡娘微微皺眉。

都城的雪都這般大,再往北走,隻怕大雪要成災。

可這與她一個妓館的鸨母有什麼關系呢,這該是那些身居高位的大人們操心的。

今夜的春和樓,隻有一件大事,那就是海棠花落何處,看那些争搶着要為海棠梳籠的貴客們,今夜究竟能出得起多少價錢。

……

才剛入夜,春和樓的門前便已經駐滿了車馬,各色衣着華貴的人剛從馬車上下來,就被彎腰垂首的仆從恭敬地迎入樓内。

春和樓的東家魏行一,此時也穿着一身裘衣,站在大門處迎客。他雖然腰纏萬貫,此刻衣着卻不張揚,滿臉堆着笑容,見誰都寒暄幾句,再熱情地迎入樓中。

可見在都城做生意,的确不太容易,權貴面前,商人總是上不了台面。

“姑娘,外面已經來了好些人。”一個童仆走進海棠的卧房,有些興奮地說着。

“好些人?”海棠随口應和。

她此時正在梳妝,将鬓邊散碎的頭發一點點梳好,再往發髻中插入一支支的珠钗,點點的珠光将面龐襯得格外明豔動人。

“是啊,趙公子來了,還有杜老爺。不過來的是杜府的管事,我聽迎客的姑娘說,光是金銀便帶了兩大箱。看來,趙公子今晚是要傷心了。”

“别瞎說。”海棠輕斥了一聲。

這樣編排客人的話要是被姑姑聽見,這小童肯定是要挨打的。

她說的趙公子,其實是都城中一位有些才名的富家公子,平日裡愛好寫些酸詩,雖然文采一般,但用詞大膽,常常宿在秦樓楚館中,為妓子寫些詩詞。

海棠有一半的聲名,都是被這趙公子的詩給捧出來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二人之間有什麼纏綿悱恻的故事,可實際上海棠隻見過他兩回。

至于杜老爺,那應該是一位皇親,在朝中挂着閑職,人不過四十多歲,已經被酒色熏得身體虛浮,面色發紅。但他出手闊綽,亦是春和樓的常客。

“有沒有一位……姓祁的客人?”海棠沒忍住,還是問了一句。

“姓齊的客人?你是說城北商行的齊老爺嗎?他來倒是來了,隻不過……”童仆有些疑惑,姑娘為什麼要問起他,那可是位年近古稀的老爺子了,就算來捧場,恐怕也不會出重金了。

“算了。你幫我叫下姑姑吧,待會兒我也該下去了。”海棠擺擺手,打發童仆離開。

她有那麼一刹那,希望祁钰和會來,可她從未提過今日的事,他怎麼知道?

就算知道,他那樣的人,又如何會來呢?

……

入夜。

春和樓外的地面上,此刻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雪,将原本橫七豎八的車轍與淩亂的腳印完全遮蓋。廊下的燭光透過燈籠映在雪地上,形成一個個微亮的光團。

魏行一裹緊身上的裘衣,又哈了口氣搓搓手,問一旁的奴仆:“怎麼樣了,外面還有來的人嗎?若是到齊了,我先進去,你帶幾個人繼續候着。”

這鬼天氣,簡直要凍死人,要不是歡娘信誓旦旦說什麼初雪迎客的噱頭能将價錢翻上一番,他才不願意大冷天的站門口吹風。

不過看看今夜來的客人,個個身家豐厚,倒也不算枉費他站的這幾個時辰。

“還,還有一位,剛剛到的,才下車。”迎客的奴仆從外邊小步跑過來,顫聲回答道。他的額頭上有細小的汗珠,整個腦袋都在微微冒着霧氣。

“還有一位?來得這麼遲,誰家的?”魏行一邊問邊在心裡盤算。

不對啊,都中有名有姓的貴客,會到的應當都已經入了樓,這來的又是誰?不會是哪個犄角旮旯跑出來的地痞混子吧?

“不知道,沒見過。”奴仆呆呆的,搖晃着腦袋。

“你都沒見過?”魏行一愈發覺得不靠譜,這小子可是一直在門口迎客的,雖然人有點木讷可記性不錯,他都沒見過,可見來的果然不是熟客啊。

就在主仆二人嘀嘀咕咕的時候,門外突然走進來一個人。

那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手撐一把煙灰色的傘,頭戴一根青玉簪,穿一身象牙白的緞袍,衣角繡着墨色的山水紋,腰上佩着一塊火紅色的玉石,腳上則是一雙上等的白鹿皮靴。

衣着雖稱不上豪奢,可用料卻極為講究,周身的氣質華貴非常,不是尋常人可比。

這一看就是非富即貴。魏行一多年行商,見多了形形色色的人,自诩有幾分眼力,他隻看了一眼,就知道面前的人來頭不小。

“哎呀貴客,裡面請。”

魏行一也顧不得大雪紛飛,急忙迎上前去,一臉的笑容。

他這一走近,才看清來人的面容,不由得又是一驚。

這貴客長得真是一副好樣貌。

面龐皎潔無暇,眉目俊逸如畫,細雪落在他的烏發上,就像點點星輝,将他襯得如同仙人一般。

魏行一這輩子也算是見過不少的美人,光是他一手建立的春和樓,就不知捧出過多少位豔絕都城的花魁,可論樣貌,竟然無一比得上面前這位客人。可惜這般的樣貌,竟是生在一男子身上,若是女兒身,不知要傾倒多少風流。

不過這倒怪了,如此的人物,自己久居都城,竟然從未聽聞?

“貴客如何稱呼?”魏行一小聲問道。

“元钺。”

魏行一眼睛一轉,暗自皺眉。

姓元?都中有哪一家是姓元的嗎?外地來的?

“噢,原來是元公子。公子看着有些面生,是第一次來春和樓嗎?”

元钺走到廊下便收了傘,随手抖抖傘上的積雪,聽見這話,突然收起了溫和的笑意,側頭看向魏行一,琉璃一般的眼珠閃過微光,如同一柄裝飾華美的長劍突然閃過寒芒。

“确實是第一次來,怎麼,上你這還需拜帖?”

魏行一被元钺這一眼看得渾身僵硬,突然明白眼前這人恐怕不是什麼普通的富家公子。即便他隻身前來,沒有前呼後擁的奴仆,但眼神中的輕視與淡漠顯然是常年身居高位。

這難道是哪位世子?或是皇子?

“您說笑了,我這是看您一身氣度不凡,若是來過,我定是不會忘的。”魏行一恭敬地回複。

他伸手将元钺引入内廳,一邊走一邊暗自打量,見元钺聽着恭維的話也沒有一絲神态變化,愈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測。

這位一定要招待好,不然生意做不成不說,恐怕要惹上禍事。

春和樓内的奴仆見東家親自帶人進來,忙相互使眼色,紛紛讓開一條路,一直通向二樓正中的雅座。

那裡擺着一套紫檀木桌椅,兩側以屏風隔開,靠着闌幹就能看見整片前廳。

元钺剛一落座,茶水點心、瓜果蜜餞便齊齊地上了桌,奴仆們手腳利索,擺好東西便腳步輕盈地退去,隻留一個八九歲的童仆在一旁侍立。

春和樓此刻的前廳,已經坐滿了人。

春許姑娘隔着屏風彈奏着樂曲,卻無人在意。所有人都看着前廳中央台上的那一把椅子,談論着今晚要出場的海棠姑娘。

“聽說今晚杜老爺準備了黃金千兩,是不是真的?”

“什麼?千兩黃金?那可真是大手筆。我是聽說趙六那憨貨當了自己祖宗傳下來的青玉硯,要替海棠姑娘梳攏,也不知是真是假。”

“你管他是真是假,就算是真,一個破硯台,能值幾個錢?”

“哦?那硯台來曆不凡,可不是什麼破玩意。方兄口氣如此豪邁,難道也想摘今夜這朵海棠花?”

“嘿嘿,那不得看杜老爺給不給面子麼……”

元钺無聊地聽着周圍人的議論,又看了看廳中那把空懸的椅子,突然也有些好奇起來。

一旁的童仆見狀,機靈地說:“公子,您也是來看海棠姑娘的吧?她可是我們這最好看的姑娘,不僅人長得美,還彈得一手好曲子。琴棋書畫,長笛胡琴,詩詞歌賦,沒有不精通的。”

“哦?那這海棠姑娘幾歲了?”

“嗯……十五歲,過了年就十六了。”童仆扳着手指算了算。

“才十五歲?”元钺聽聞,先是愕然,随即樂得扶額大笑,他一錘桌子,低聲道,“哈哈……居然才十五歲?祁钰和啊祁钰和,真有你的。”

“公子?”

童仆不知道自己說的話哪裡可笑,愣愣地看着元钺,隻覺得面前的貴客不笑的時候有一絲淡淡的威嚴,讓人不敢造次,可笑起來又實在是好看,如曉春之花。

“說說吧,你們這怎麼個玩法。”笑夠了,元钺輕歎了口氣問道。

童仆一聽,知道自己的活來了,殷勤地介紹道:“今夜是樓裡海棠姑娘的梳攏禮,要尋一位客人伴宿。這就像是尋常人家嫁女兒,今晚便是洞房花燭。隻不過尋常婚假要合四柱八字,走三書六禮,我們春和樓,則是看哪一位出的價錢高。”

“你們倒是直接。”

“這價錢呢,不光看金銀,也看物件,什麼名家字畫、古玩玉器,我們也都收。您看,那一位是瑞通典當行的大朝奉,咱們姑姑特意請來掌眼的。”

童仆伸手往一個方向一指,就見一個瘦小幹癟的老頭坐在角落裡,一身緞袍,一雙手上沒有什麼飾物,卻捏着片通透的琉璃鏡來回摩挲。

元钺隻瞥了一眼,心裡便有了數。

又是金銀又是器物,還有典當行的人,這春和樓,想來不隻是妓館那麼簡單,這魏行一恐怕也不是它真正的東家。

可這又如何呢,反正他今夜隻是來帶個人。想到此處,元钺偏頭靠着椅背,靜靜地閉目等待。

又過了一會兒,前廳漸漸安靜下來。

春和樓身段袅娜的鸨母歡娘,扭着腰胯出現在衆人面前,她眼波流轉,未語先笑,妩媚地行了一禮,看得衆人開口調笑。

“歡娘,怎麼是你啊?你們家海棠姑娘呢?”一人大聲問。

“就是,快請出來吧,哥幾個都等急了。”這一句引得衆人附和。

“哎呀,莫急莫急,姑娘上妝怎麼好催的呢。”歡娘甩甩帕子嗔笑一聲,見衆人的目光都彙聚在自己身上,便向後打了個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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