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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前往錫川(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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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當然不是我的錯!”趙瀞辭突然拔高了聲音,“所有人都沒有錯,我爹爹他是想救人,你拉着我躲起來也沒有錯,哪怕我最後跑了出去,當時如果沒有你在,我恐怕也活不到現在。沒有人做錯事,除了那個濫殺無辜的屠夫。

可最後,被打的人救了回來,我爹爹卻死了。盡管,殺害他的人也死了,聽說平淮城太守在抓到那個屠夫的當夜就進行了審問,隔日一早就問斬了。簡直是天理昭彰。

但我不明白,這件事為什麼要發生呢?即便它發生了,我又為什麼一定要接受呢?我爹爹不該離開我的,我要讓他回來。”

趙瀞辭的語氣并不激烈,甚至越說越顯得平淡,像是在叙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但卞荊從他漸漸失去神采的眼中,仿佛窺見了一隻正在磨砺爪牙的野獸,它找不到獵物和目标,隻好将所有的兇狠對準自己,養出了一顆越來越偏執的心。

複仇之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仇人早就消弭在恨意升起之前。孩童在跌倒之時隻顧着哭泣,等他拿起長劍站立的時候,卻發現可以揮劍的對象隻剩一抔塵土。

無法用仇敵的血肉平息過往的悲傷,那就隻能用自己的。接下來望不見盡頭的歲月裡,他會用盡一切去挽回曾經失去的東西。

“我明明每一天都在變得更強,但看到你,就會覺得當初的那個無能為力的我,還站在自己的背後。”趙瀞辭自嘲地笑笑。

庭院很安靜,沒有一絲的蟲鳴,連風都消失了。隻有愈發皎潔的月光直直地傾斜下來,覆蓋在竹林中的二人身上,像是披上了一層銀紗。

卞荊沉默地當着聽衆,心思卻不完全在趙瀞辭所說的話裡。因為他發現,有些事可能比他一開始設想的更加麻煩。

因為趙瀞辭不是那種會在别人面前袒露心聲的人,即使這個人是自己。就算正值七月半,夜深人靜又觸景生情,那也不會袒露到這個程度。

看他白日裡握劍的樣子就知道了,那麼堅定又鋒利,不管怎樣的痛苦和難過,他已經學會獨自咽下肚子了。

今夜他坐在這裡,說這樣一番話,怎麼像是等着自己來聽的啊。

卞荊有些煩躁地抓抓頭發。

我真的很不擅長處理這種局面,可為什麼總要讓我遇見。

而且,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之間有話不能直接說了呢。又究竟是什麼事,需要壓上過往的一切來增加籌碼呢。

“說吧,你有什麼想法。或者說,你想我怎麼做?”卞荊有些喪氣地問道,他耷拉着肩膀,整個人松垮下來,像是還沒抵達戰場就被俘虜的士兵。

“這麼快就識破了嗎?”趙瀞辭苦笑着坐直了身體,剛剛籠罩着的悲傷似乎一瞬間就消散了,一雙眼睛裡看不出半點迷茫。

“這不就是你最喜歡用的招數嗎?除了撒嬌就是裝可憐,偏偏所有人都信你。”卞荊低聲嘟囔,可說到一半又硬生生頓住了。

趙瀞辭小時候是喜歡撒嬌,但那是因為有一個疼愛他以至于有些溺愛的父親。至于裝可憐,隻能說他的樣貌實在是占了大便宜。同樣是逃學,一個肚子疼的借口他一年能用二十次,要是輪到卞荊,不被罰站就算是好的了。

會裝可憐也不錯啊,至少自己現在還吃這套。卞荊沮喪地想着。

“其實我也沒有切實的把握,隻是有了一個想法,或者說一個值得嘗試的方向。因為靈居界雖然沒有起死回生的術法,卻有一個東西無比接近它。”

“是什麼?”

“元家世代相傳的秘術,【還流】。這是一種能真正讓時間倒流的仙術。”

卞荊呼吸一滞。他知道趙瀞辭的目的了。

元家是六大世家之一,【還流】則是他們随着血脈傳承的天賦秘術,是世家建立的根基,也是千百年間維系族群的紐帶。可以說,就是它将元家擡到了受衆人仰望的尊貴地位。

可是,并不是所有的元家人都能夠掌握這秘術,它的施展極度依靠修士自身的血脈,每一代元家人往往隻有嫡系弟子能夠将它握在手中。

且就算能夠施展,往往也隻能回溯某些細小物件的時間,根本不可能完成趙瀞辭想要做的那件事。

“不可能的,你那隻是一種猜測,用還流術将人複生,是從未發生過的事,做不到的。”卞荊當即搖頭說道。

“從未發生過,不代表不會發生。”

“可它不是随便能掌握的術法……就算是元家人也不能将人複生。”

“你怎麼知道?這是誰告訴你的?”趙瀞辭突然擡眼,緊緊盯着卞荊。眼神銳利,令人難以直視。

六大世家雖然在靈居界聲名赫赫,但有關其秘術的消息往往不會外傳,一般人難以探知。趙瀞辭也是在雲栖峰翻了無數典籍,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找到了線索,為什麼卞荊能如此果斷地一口否決?

難道是薛牧山告訴他的?可是他不是元家人,他憑什麼這麼笃定?

“我……”卞荊頓住了。他不能說是葉先生告訴他的,而且說了趙瀞辭恐怕也不會信。

“我不知道是誰告訴你這些的,但比起别人的言語,我更相信事實。在你的眼裡,還流術是不是非常雞肋,甚至根本不可能作用在人的身上?”

卞荊有些猶豫,但還是點了點頭。

“那我要是告訴你,有人曾經利用還流術,将瀕死之人的時間往回撥動了整整三年呢?且不光是回溯,他還在此之上疊加了極為精妙的陣法,完全截斷了時間的流動。”

趙瀞辭的聲音很輕,說出口的内容放在此刻卻無異于一道驚雷。

“是誰?”卞荊的喉嚨有些幹澀。他雖然不知道這話裡說的是誰,心口卻莫名一陣緊張。

“你還記得俞糧嗎?”

“嗯。”

那是張衾音下山接引他們的時候,一直跟在身邊的小姑娘。剛開始,張衾音還騙他們說是侄女,結果是他的弟子。現在算起來,也是趙瀞辭的師伯。

“俞糧從數十年前上山至今,一直都是十一歲的模樣,她與松瀑峰的馮予惜峰主不同,無關血脈,而是因為還流術才一直沒有長大。多年前,張衾音從古門的接引手中将她截下,從而遭到了大範圍的追殺,她也因此身受重傷而瀕死。一直等到回山,衆人才發現她的傷勢極為特殊,連松瀑峰都無能為力,為了保下性命,這才使用了還流秘術。

而當時施術的人,就是雲栖峰弟子元钺,他同時也是元家嫡子,當年的元家少主。他繼承的還流術之強,古往今來從未有過。”

卞荊沉默了。

“你也許會想,回溯一個活人的時間與使人複生的難度不可同日而語,但元钺在俞糧身上施行的還流術,也遠沒有到達他的極限。”趙瀞辭頓了頓,深吸了口氣,繼續說,“一般而言,像這種帶着封印性質的術法,尤其是它依靠的還是血脈之力,當施術者身死之後,便會逐漸消散。長則十天半月,短的話也就三兩天。

可元钺已經死了十幾年了,俞糧身上的還流術依舊發揮着作用,且不見絲毫的衰弱。據我師尊所說,這還流術至少還能支撐數十年。”

“所以,你認為以元钺的能力,他是可以做到讓已死之人複生的。”卞荊接着他的話往下說,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沒錯。死後還将術法延續百年,這幾乎不可能,但他做到了。你要清楚,俞糧可不是普通人,以她的修為境界,就算自身的意識不進行抵抗,周身循環的靈力也會不斷地消耗這術法。我可以斷言,這件事的難度并不比複活一個人低。”

“就算你猜得沒錯,可你也說了,元钺這樣的人,古往今來就他一個。他已經死了十幾年,你上哪兒再找一個這樣的人?”

話說到此處,趙瀞辭突然抿了抿嘴,似乎是話到嘴邊又有些遲疑,隻能含糊道:“這就涉及到了另一件事,我還沒有摸清楚來龍去脈,但如果事情跟我想的一樣,這世間就還有一個人,他的血脈之力甚至會超過當年的元钺。”

見趙瀞辭似乎有所保留,卞荊也不願意追問。在他看來,這一切都如同鏡花水月,虛幻到經不起推敲。要耗費多少的歲月,才能驗證這樣建立在一重重假設之上的猜想呢?

但心懷希望總不是一件壞事。

“就算真的有這樣一個人,他在元家的地位絕不會低。天賦秘術的施展從來都是有代價的,你要怎麼說服他幫你?他可能什麼都不缺。”

“不知道死亡究竟是魂體的逸散,還是肉身的消亡,但還流術是我能想到最直接,也是最值得嘗試的辦法,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都要試一試。至于你說的,”趙瀞辭低笑了一聲,說,“是人總會有缺少的東西。毫無代價的事情從來就不存在,他們不答應無非是我給不了他們想要的。可這世上不隻有利益交換,我會讓他們不敢拒絕我。”

趙瀞辭說着,轉過了頭,他那雪白的面頰一下子就隐入了陰影之中,再也看不清神色。

盡管此刻月色皎潔,卻隻能照亮他略顯單薄的身影。

“……我知道了,元家人對吧,我也會幫你留意的。”卞荊點點頭,率先起身回到了廂房。

趙瀞辭盯着卞荊離去的背影,許久沒有動作。

他起初其實并沒有想要将這件事告訴卞荊,畢竟他五年都沒有通過入山考驗,能給予自己的幫助恐怕十分有限。

但經過這一天的相處,趙瀞辭發現自己似乎想錯了。卞荊身上絕對隐藏着什麼,他在衡靈鎮的幾年,也絕不是無法通過考驗那麼簡單。他的背後,有着無法被看透的東西。

不管是那詭異的錫川縣志,還是他古怪的陵隅峰弟子身份,以及周樟甯對他莫名其妙的看重,都顯示出他的與衆不同。

哦對了,他還是此行弟子中唯一一個靈光境。

靈光境的修為究竟如何,趙瀞辭不知道,因為他是天生的靈光境圓滿,入山之後幾乎一夜間就通了靈竅。但因為境界就輕視卞荊,恐怕不是瘋就是傻。

有一句話說的很對。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虎豹不會與鬣狗為伍。稱量一個人的價值,看他身邊的人就夠了。

周樟甯自不必說,他是周家這一代唯一的嫡子,下一代的八風陣主,未來就是闆上釘釘的周家家主,身份之尊貴可以排進整個靈居界前十。再看柳茵茵,他雖然出身不顯,但他是這批松瀑峰弟子中,唯一一個被安排下山的人,雖然拜駱花石為師,但一身的煉藥本事全部傳自馮予惜。

這樣一看,卞荊怎麼可能會是個普通的靈光境。

恐怕他才是那個真正深藏不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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