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門與渡落山,恰好位于靈居界的東西兩側,一個靠近西荒,另一個則臨近漓渙海,二者之間還隔着一個偌大的塵世。如果從渡落山徑直抵達禦門,幾乎意味着橫跨整個靈居界,而繞行的話,要麼往北經過藥宗與周家,要麼就是往南穿過眠月宗的屬地,不論走哪邊都要日夜兼程。
但卞荊的注意力并不在這件事上,他端詳了一會兒,發問:“你是離家之後,就想要直奔禦門嗎?”
董朝雨點頭:“是啊。”
“那你為什麼會到渡落山來,這根本就是兩個方向啊,難道你家在西荒?”
這一點董朝雨自己都鬧不明白,她當然是因為匆忙之間無法辨别方向,這才一頭紮進綿延不絕的群山之中,可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
“唉别管這個了,趕緊看看我們往哪邊走更快吧,我擔心時間不夠,趕不上禦獸大典。”
“我不知道哪邊走更快,我是第一次下山。”卞荊耿直道。
“你不是渡落山弟子……你是塵世來的?”董朝雨恍然,難怪這小子看起來跟修士格格不入,穿衣打扮也一點都不講究,原來是從塵世來的。
但她沒有細想,仔細看了看地形圖,果斷伸手一指:“往南走,快的話半日就能到謝家所轄的城池,到那裡将禦獸大典的消息打聽清楚,然後直接乘飛舟前往禦門。”
往南繞行,其實是最遠的一條路,但橫穿塵世情況複雜,而往北繞行則會經過東宮家的屬地,有極大的可能被發現蹤迹。
卞荊聞言,并沒有什麼意見,對他來說去哪裡都一樣。
“該往哪邊走呢……”董朝雨朝仰頭朝四周看了看,見到處都是濃郁的白霧,根本無法辨别方向。
“往那邊。”卞荊頭也不擡地說道,伸手往身後一指。
湧動的濃郁雨霧之後,隐約能看見高聳的青山輪廓。
“你怎麼知道?”董朝雨怔住了。靈居界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能夠使用辨别方向的術法,尤其是靠近聖地的位置,由于受到各種護山陣法的影響,術法極容易失效,指向錯誤的方向。群山之中地形複雜,更何況此時雲霧大到走路都會摔跟頭,他是怎麼做到的?
“因為我們之前就是從那邊來的。你看,我最開始是在這發現你的,為了甩脫他們我繞了一大圈,最後才到這個溪谷。”卞荊手指在卷軸上,快速地點了幾下,将他們所在的位置準确地指了出來。看他的樣子,似乎對此地及其了解,都不用細細回想。
“所以,如果你要往南走,我們還是要經過昨天那個地方。”
“不,我是問,你是怎麼辨别方向的?”董朝雨看着卞荊,有些愣神。
“嗯?也不用辨别吧?直接走就行了。”卞荊疑惑,不知道這話什麼意思,他想了想,補充道,“一定要說的話,也能直接看出來吧,天地靈氣雖然遊離的十分混亂,但如果耐心觀察,還是能看出它們總體是從北往南流動的。就像塵世裡夏天的風,不管它怎麼吹,但總歸都是從東南吹來的。萬一真的分不清方向,靠這個也能分辨,就是比較費事,有時候要看上足足一刻鐘,才能看出規律來。”
卞荊侃侃而談,他的心思全在盤算接下來的行程,一點沒看見董朝雨越來越驚駭的神情。
“你能直接看見天地靈氣?”她失聲問道。
一聽這語氣,卞荊再傻也意識到有哪裡不對,但他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隻能強裝鎮定,轉頭說道:“是啊,你不能嗎?”
“我……”董朝雨語塞。她當然不能,是個人就不能!
可是,當她看到卞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似乎這并不是什麼值得吃驚的事,讓她不僅有些遲疑。
難道,直接看見遊離在天地之間的靈氣,這在渡落山并不是一件稀罕事?
也許是什麼秘傳的術法?
這倒也有可能,董朝雨暗自點頭。對于渡落山,别說她,就算是整個靈居界,也沒有人敢拍着胸脯說自己足夠了解。
渡落山主白埜,幾乎是憑借着自己高深到不可揣度的修為,硬生生将渡落山與靈居界完全隔開,自上古起,便無人膽敢窺視。這個荒僻到連自家弟子都極少進出的地方,出現什麼樣的術法,都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