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朝雨已經徹底恢複,還流術也沒必要再繼續了。
“秘術是你施展的?!你、你到底是什麼人?”朝雨愣愣地開口,短短數息間的巨大變故,讓她無所适從。
不等卞荊回應,遠處的東宮烆已經冷漠出聲:“還能是什麼人,隐匿十數年的罪人之子罷了。”
罪人?東宮烆所說的罪人……再加上此前卞荊表現出的種種異象,一個結果呼之欲出。
“罪人?東宮家主這話不妥吧?當年之事尚未有定論,您如此言語,是不把我元家放在眼裡嗎?”與令銀竹纏鬥許久的元戟遠遠聞聽此言,身影一頓,當即厲聲質問,随之而來的還有一道鋒銳的黑色劍弧。
元戟不想當衆與東宮家為敵,但這并不代表她允許東宮烆随意評判元钺之事。
東宮烆揮手一劍撇開劍弧,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此時,會場之中的局面很複雜。
一方面,由于還流術的消散,各方修士都恢複了行動之力,紛紛抽出刀劍,掐起指訣,各種術法蓄勢待發,光華交相輝映。另一方面,卞荊徹底暴露了身份,相當于将當年元钺之事再一次提起,衆人頓時心思各異,打什麼主意的都有。
但不幸中的萬幸是,禦門顯然沒有摻和此事的意思,哪怕卞荊已經顯露了元钺之子的身份,端坐看台的廉琅也沒有起身的意思。
于是,漓渙島與東宮家相互牽制,剩下的藥宗與元家恰好擋住了令家人的攪局,算是勉強維持了平衡的局面。
東宮烆沒有動作,連霏則轉頭看了一眼朝雨,見她活蹦亂跳地站在原地,沒有半點重傷的樣子,他那滿是絢麗鱗甲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感慨的神色。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連霏輕聲道,巨大的魚尾在空中擺動,猶如一朵輕柔的雲。
“連島主這話說得不錯,衆目睽睽之下,将已死之人複生,這種手段恐怕要在靈居界掀起軒然大波。比起當年的元钺,有過之而無不及。”東宮烆盯着卞荊的身影,心中不斷思量,接下來要如何行動。
“這元钺之子,連島主要插手嗎?”東宮烆直接問道。他倒是不懼區區的一縷神魂,但靈種的手段太麻煩了,要是跟連霏繼續鬥下去,即便能将他斬殺,也要費不少力氣。
連霏倒也敞亮,他直接搖頭:“我的要求一直沒變過。”
雖然對東宮烆突然出手擊殺朝雨的事感到惱怒,但連霏很清楚目前的局勢,以他現有的力量,隻能說盡力帶朝雨離開,至于正面壓制東宮烆,根本不可能。
“若是連島主能夠保證,從此之後,此人不會再踏出漓渙島一步,我可以放人離開。”東宮烆思慮半晌,還是決定先拿下卞荊再說,免得夜長夢多。
朝雨,一個低賤之人,放就放了。隻要她不再現身,無論知曉什麼秘密都沒有意義,而用她換取連霏不再與自己對立,對當下的局勢才是最好的選擇。
還流術的聲勢太大了,剛才的金色虛影恐怕整個禦靈城都能看見,再拖下去,恐生變故。
“好。”連霏點頭應下。
也就是這一瞬,他與東宮烆的身影同時消失在了原地。
一個來到朝雨的身側,一把抓住了少女的上臂,直接将她帶離會場中心。
另一個則掀起龐大的靈力,穿着雪白衣袍的身軀仿佛化身雪山之巅淩冽的寒風,轉瞬間已至卞荊身前,對着少年的胸膛便是毫不留手的鋒銳一劍!
“铛!”卞荊雙手一擡,交替擋在身前,同時從掌心散開一道藍紫色的光華,瞬間擋住這一擊,一股清冽苦澀的幽香蔓延開來,将滌蕩的劍氣盡數抵消。
他掌心向前狠狠一推,順勢往後一躍,想要拉開距離,不料腳尖未曾落地,東宮烆的第二擊已至身前。
與先前所持的長劍不同,東宮烆手中握着的兵器不知何時化為了一杆長槍。槍身通體雪白,刻有連綿不絕的蘭花紋凹槽,細密的珍珠點綴其上,華美非常,乍一看更像是代表權力的禮器,而非殺人的利器。
可但凡領略過這杆長槍威勢的人,都不會小觑它的銳利。看似聖潔無垢的長槍,不知飲過多少滾燙的血肉。
隻見冷光一閃,長槍的殘影化作數道月光,瞬息間便朝卞荊刺出十數下,槍尖撞擊在陣法之上發出叮叮當當的清脆聲響,即便未曾刺中,向四周滌蕩開來的靈力卻像是陣陣洶湧的浪潮,将數丈之内的巨石盡數掃成齑粉。
直面一名靈霄境修士的全力進攻,卞荊不但沒有怯戰,反而不知從哪裡生出了一股膽氣,竟然開始試圖反擊。他不擅長使用刀劍,也就一直空着雙手,但有一股浩渺的氣息不斷從四肢百骸間滲出,讓他揮手間便能引動天地靈氣,與面前遠高于自身境界的修士對抗。
從未顯現的靈種血脈在這一刻徹底展露,卞荊一手随意驅動陣法,靈敏地擋下直刺而來的長槍,一手則指使遊離的天地靈氣,化作無形的風刃從各個方向朝東宮烆襲殺而去。
攻與守之間,不說閑庭信步,卻也未曾露怯。
這種對敵的姿态,并不屬于靈居界任何一個已知的流派,反而與先前出手的連霏有八成相似!
會場之中的其餘衆人,紛紛頓住了身形,驚愕地看向場中的激戰。
這少年是什麼境界,居然能與靈霄境對抗而不落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