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還是周樟甯率先開口:“喂,你腳邊有蛇。”
少年顯然被這話驚到了,他無措地縮了一下腳趾,灰白蟒蛇便掉頭鑽進了衣料之中。
周樟甯目瞪口呆:“喂,它鑽你衣服裡了!”
【别說了!那是我的尾巴!】少年惱羞成怒,忍不住高聲道。
這是一位器靈。周樟甯第一眼便确認了。
隻是,什麼樣的器靈會長成這樣?瞳仁漆黑,幾乎占滿了整個眼眶,加上灰白的膚色與異常的形貌,根本就不是尋常器靈的樣子啊。
看看飛刀晚寒就知道了,大部分器靈的樣貌還是更像人類,尤其是一部分曾經作為本命靈器的器靈,它們會與自己曾經的主人長得一模一樣。
可是,這器靈身上的熟悉感是怎麼回事?
周樟甯既警惕又納悶,但他不是拐彎抹角的性子,于是直接道:“你誰啊?”
這話不能說不禮貌,隻能說是非常不禮貌。
【你、你搶了我的肋骨,卻問我是誰?】少年頓感荒謬,刻意隐藏的尾巴又從衣角露了出來。
灰白蟒蛇嘶嘶地盤繞在腳腕上,一圈又一圈,像是某種怪異的飾物。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周樟甯撓了撓頭發。
少年從一開始說的就是靈文,可是周樟甯從未學過,這些話在他的耳朵裡跟鳥語沒有區别。
【聽不懂你就去死吧!】
少年不知怎麼忽然生氣了,他一轉身,頓時消散無蹤。
“什麼人啊,叽裡咕噜的。”周樟甯眼見這位奇怪的器靈忽然出現,又毫無預兆地消失,很是納悶了一陣。
不過他不是暗自糾結的人,很快就将此事抛到腦後,在荒冢中尋了個僻靜的位置盤腿坐下,精心調息體内的傷勢。
沒錯,經過半個月的連續戰鬥,周樟甯身上雖然沒有嚴重的傷勢,卻在不斷透支靈力的過程中積聚了不少難以痊愈的暗傷。這些傷不會危及性命,卻讓他的戰力在不知不覺中持續下降,直到難以起身。
随着靈力在體内周而複始地流轉,周樟甯明顯感覺到身上的疼痛在減輕,整個人都松快不少。
隻是,他根本沒注意到,自己左肋處原本持續不斷的疼痛,早在坐下調息之前,那個少年出現之時,就已經徹底消失了。
而左肋,正是靈器蜿蜿之所在。
“叮!”
周樟甯拿起自己的長刀,用手指在刀面上彈了一下,發出清脆的聲響。
“哎呀,你還是我去雲岩鎮之前,師父送給我的呢,才用了沒多久,竟然就成了這個樣子。”一向爽朗的周樟甯,此時也不免想起了李存。
“師父還在的話,說不準會給我換一把刀。”周樟甯将長刀在手裡擺弄一陣,自言自語道,“眼下該怎麼辦呢?是拿着你繼續往荒冢的深處走,還是就此折返?”
“按道理我該往回走,至少換把刀再來。可我心裡總有一種感覺,要是就此離去,我想要找的東西可能永遠都找不到了。”
【是。荒冢真正的深處,每個人隻有一次機會進入。】
先前負氣離去的少年器靈,不知何時又出現在周樟甯的面前。
少年這次離得很近,周樟甯看清了他的樣貌。那張灰白如同死屍的臉上,五官居然格外精緻,臉頰上的翠羽也不是紋身,而是真實生長的羽毛,在傍晚的風中微微擺動。
【拿去。】明知周樟甯聽不懂,少年還是開口說道。
話音落下,一柄瑩白的長刀出現在二人之間。周樟甯低頭一看,這把刀竟然不是金鐵所制,而是由一種不明出處的巨大骨骼雕刻而成。
從刀柄到刀刃,渾然一體。
骨刀?被莫名的氣息所震懾,周樟甯一時竟然不敢伸手摸。
能行嗎?
【你不要嗎?不要就算了!】少年見周樟甯遲疑,很快又生氣了,眉頭一擰就要帶着刀離開。
少年說的依舊是靈文,周樟甯依舊聽不懂。
隻是這一回,周樟甯看明白了。
他果斷地一把按住骨刀的刀柄,雙眼直視面前鹿角蛇尾的少年,目光炯炯。
“不,我要,我當然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