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跟我想的一樣，它就藏在這裡。”元钺将長劍收入鞘中，俯身拾起了白石。

手指接觸的一瞬間，白石發出細小而尖利的痛苦嚎叫，像是裡面住了一隻被烈火灼燒的小鬼。

“這是什麼！”重霜倒在地上，驚恐地看向元钺手中的白石。

她從未見過這樣陰森詭異的東西，更沒想過它會藏在自己的身軀之中。它、它是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體内的？

重霜又驚又怕，她低頭看向自己的胸腹，發現那裡并無任何創口，連衣衫都不曾破損，仿佛剛才貫穿身軀的那一劍隻是自己的臆想。

“别看了，你身上沒有傷口，它是從神魂裡掉出來的。”元钺将白石收起，撇了一眼重霜，低聲道。

元钺剛才使用的長劍名為十三針，是眠月宗秘傳的靈器之一，能在不傷及血肉軀體的情況下直接剖開神魂，也是唯一取出白石的手段。

“神魂？神魂無形，怎麼可能藏匿這種東西？”

“信不信随你。”元钺歎口氣，準備就此離去。

他為了進入東宮城搜尋白石的蹤迹，以龐大的血氣驅動秘術還流，幾乎控制了整座城的守衛，但這種手段無法長久使用，他必須在力竭之前離開東宮城，否則就會有大麻煩。

還流術一散，大批的護衛将蜂擁而至。即便是元钺，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對抗整個東宮家。

“不，你不能走……啊！”重霜手腳并用地從地上爬起來，想要撲向元钺，可還不等她伸出手，一股撕心裂肺的劇痛便席卷全身，她當即蜷縮在地，不住地發出哀嚎。

元钺腳步不停，也不想回頭，因為他不用看都知道發生了什麼，無非是神魂離體罷了。

從少女神魂中取出的那塊白石，是一種邪物。

它依靠吸收修士的靈力不斷壯大，同時也寄宿在神魂之中，成為神魂的一部分。元钺将它從重霜的身上剝離，無異于剖取了部分的神魂，盡管它根本就不是。

于是，白石與神魂相互吸引，元钺帶着白石遠去，重霜的神魂就不可避免地出現離體的征兆。比起待在身軀之中，她的神魂更願意追随白石遠去，這簡直詭異到了極點。

而神魂剝離，便意味着軀體的死亡，豈能不痛？

元钺早在剖取白石之前，便預見了眼下的情形，所以他問重霜叫什麼名字，年歲幾何，如果少女注定要面臨死亡，元钺希望自己至少能記得她的名字。

她的死歸根到底是因為白石，但元钺的舉動無疑将此事大大提前了，可他必須這麼做。

元钺以為自己可以冷靜地離開這裡，但預料到少女的死亡，與眼睜睜看着她痛苦哀嚎，是兩碼事。尤其是随着自己逐漸遠去的腳步，少女的聲息越來越弱，讓元钺有一種踏着屍骨前行的錯覺，每一步都血淋淋的。

明明他的手裡已經沾染了無數鮮血，可無辜之人的性命，還是沉重得讓他喘不過氣來。

如果就此離去，我與設下白石之人，又有什麼分别呢。元钺在心裡暗歎一聲，最終還是回過了頭。

他快步回到重霜的身邊，掐起指訣準備施術，卻忽然愣住了。

氣息微弱的少女躺在地上，右手手心向上張開，露出了一塊嫣紅的胎記。胎記的形狀很古怪，圓不圓方不方，邊緣模糊不清，像是一團暈染過度的顔料。

同樣的胎記，東宮高晴也有，且在同一個位置，也是右手的手心。

“你是什麼人？！你跟高晴有什麼關系？”元钺一把攥住重霜的手腕，皺眉喝問道，可惜對方已經奄奄一息，連睜眼都做不到。

無奈，元钺隻能穩住心神，一手掐起指訣，另一隻手懸在少女的額前。

下一瞬，還流術的金光亮起，渾儀虛影将少女籠罩其中，璀璨的光芒瞬間照亮整座庫房。

待到十數息後，術法的光芒退散，重霜才悠悠轉醒。

也正是這個時候，遠處隐隐有喧鬧的人聲響起，竟是成隊的白袍甲士正往這邊趕來。

“呼……”元钺長出了一口氣，面色隐隐發白，額角也有汗水下落。

“你、你為什麼要救我？”重霜看着身側衣着華貴的青年修士，想不明白他為什麼去而複返，“那塊白石，又是什麼東西？它為什麼會在我的神魂之中？”

元钺冷淡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少女，又側頭聽了一會兒外面的動靜，知曉守衛暫時找不到這裡，自己一時半會也恢複不了靈力，便開口随意解釋了幾句。

關于那塊白石，元钺暫時還不清楚它的具體效用，但他知道近百年來，一直有股龐大的勢力在暗中溫養它，為此不惜損傷無辜之人的性命。

這要從玄陽宗滅門一事開始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