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衾音腳下的鎖鍊，來源于白埜對他設下的禁制術法，目的就是為了将他留在山中。

過去的百年間，張衾音造了不少殺孽，可以說是天怒人怨，靈居界想要殺他的人不在少數，他的神魂也因此受了重傷。白埜為了保他性命，用拘禁的手段将人強行留在了渡落山。若非如此，張衾音活不到今天。

而白埜所使用的術法，便是這四道青色鎖鍊。它們在平日裡并不會顯現，隻有在張衾音試圖離開渡落山的地界，又或者被毀壞之時，才會出現。

此時，恰好是後者。令銀竹利用織雲術所幻化的靈線，将張衾音身上的鎖鍊徹底擊碎，把他從長久的禁锢中釋放。至此，張衾音的行迹不再受到白埜的掌控，可以自由離開渡落山。

令銀竹瞥了一眼尚未回神的海棠萬裡，又看了看不遠處深受重創的俞糧，轉頭對張衾音輕笑道：“你藏的可真夠深的，佩服。”

“做你該做的事吧，我走了。”張衾音不鹹不淡地應道。他揉了揉僵硬的手腕，右手手掌張開，便有一道雪亮的流光自遠方而來，落在他的掌心。

赫然是煉雪劍。

“祂在等你。”令銀竹道。

“我知道。”張衾音轉身就走。

“師父！”海棠萬裡還在喊，她看着面前二人熟稔的模樣，心中升起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他為什麼跟令銀竹說這些？他們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這一場針對渡落山的圍攻，張衾音早就知曉了？他甚至參與其中？

但這不可能啊。不說令銀竹久居渺雲城，甚少外出，單說張衾音，數十年了，他除了下山當了一回系鈴人，就再也沒有離開過渡落山，他跟令銀竹是怎麼相熟的？又在暗中達成了什麼交易？

似乎是聽見了海棠萬裡的呼喊，張衾音頓住了腳步，半晌後才轉身往回走。

“師父，到底出什麼事了？”海棠萬裡眼見他往回走，以為事情還有轉機，蹙起的眉頭松開些許。

但事情的發展與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張衾音走到她的面前，輕聲道：“這應該是你我最後一次見面。你雖然拜在我門下，叫我一聲師父，一直以來我卻沒什麼可以教你的。臨别之時，送你一番話，算是了結你我師徒之誼。

“我知道你想重振雲栖峰，但一峰之主不是你這麼當的。”

“什、什麼？”

海棠萬裡面色一白，睜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

“光有實力還不夠，還要有決斷。能握劍從來不算本事，你要下得了手才行。最後，永遠不要試圖保全所有人，否則，就是這樣的結果。”

張衾音說完，在海棠萬裡難以置信的眼神中，将煉雪劍捅進了對方的胸膛。

“噗呲”一聲，血肉貫穿。

但這還沒結束，隻見張衾音左手用力，掐着海棠萬裡的咽喉，将她整個人狠狠掼倒在地。

煉雪劍如同一束沾染血色的月光，被他一把拔出，又再次劈下。

劍刃穿透胸骨的同時，大半沒入土中，下一瞬，晶瑩的冰柱自劍身上炸開，飛速向周圍蔓延，将海棠萬裡整個人凍在了原地。

頃刻之間，整座庭院都被冰霜所覆蓋，空氣中卻充斥着灼熱的氣息，天地仿佛化作巨大的火爐，到處都是燒紅的炭火。

對于張衾音的出手，海棠萬裡毫無防備，她作為靈霄境修士的實力自然也無法施展。這或許就是他說的，光有實力還不夠吧。

“……為什麼？”海棠萬裡艱難地問道。

接連兩次貫穿傷，讓她無力掙脫煉雪劍的束縛，隻能直愣愣地躺在地上，望向張衾音。

“這世上，沒有那麼多為什麼。”張衾音一甩衣袖，轉身離去。

這一次，他沒有再回頭的打算。

“不愧是煉雪劍啊。”令銀竹在一旁故作驚訝地鼓掌。

“别廢話。”

令銀竹聳聳肩，也不再多言，擡腿徑直朝着攏月閣走去。

他知道，他要找的東西，就在裡面。

如今海棠萬裡重傷，整個雲栖峰，怕是沒人能攔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