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兩個人東拉西扯,直接閱讀這些典籍顯然是更省時省力的做法。
“還是說,比起訴說當年的種種,他更想與自己聊一聊?”卞荊喃喃自語,他忽然意識到元钺的内心,或許并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雲淡風輕。
說什麼自己已經死了,自己已經不關心死後之事了,結果見到自己素未謀面的親生兒子,還是想要坐在一起說話,哪怕說的都是些讓人不太舒服的事。
有些話,到底是他要對卞荊說的,還是他在勸慰自己?
“看來,這也是他留下的後手之一。如果幻境出現了某種無法預測的變化,等我來到這裡,就算見不到他的人,也能找到他留下的東西。”稍微一想,卞荊就明白了這間屋子的作用。
“至于那個小童模樣的器靈,說不準不是這間庭院的護衛,而是這間屋舍的護衛。他由元钺的靈力幻化而成,為的不是照顧對方起居,而是最大程度保障這間屋舍不會被人闖入。”
換句話說,元钺也在防備,進入秘境的不是卞荊,而是别的什麼人。
“算了,不想這麼多了,事情還沒到最糟糕的時候,眼下最重要的,還是盡快弄明白元一到底有什麼目的。”卞荊扒開衣袖看了眼自己的傷口,确認它已經在緩慢愈合,便一頭紮進了書架之間。
父子二人先前在懸崖邊聊了很多,但其實根本沒說到點子上。
因為元一的目的尚不明朗。
他暗中積蓄力量,試圖操控各大世家,手裡又有一批境界高深的黑袍修士在為他供養白石,一切的一切都說明他在醞釀一個巨大的計劃,但這個計劃是什麼?
誰都不知道,誰都沒提。
當然,以東宮城現在的情況看,元一已然操縱了部分世家,甚至令家少主都在他的麾下聽令,帶領衆多修士圍攻渡落山。這說明元一的力量已經足夠在靈居界隻手遮天,他卻仍舊不現身。
如果不是元钺點破了他的名字,卞荊至今隻能用“祂”來稱呼。
這樣一個勢力與實力都恐怖到極緻的人,他為什麼還要隐藏身份,隐藏自己的存在,躲在暗處呢?
他是在害怕什麼?還是說,為了更大的利益?
不得不說,卞荊雖然知道的不多,但他的直覺異常敏銳,很快抓住了整件事的關鍵,那就是元一在隐藏自己。
這還不是普通的隐匿,他連自己的存在都不願被人察覺,所有的命令都有相應的代行者。
東宮城的傀儡家主是東宮烆,而圍攻渡落山的修士,則由令銀竹帶領。元一甚至能夠以謝家家主的身份号令謝家子弟,暗中調用酬天樓的資源,卻不被任何人察覺。
種種迹象都充滿了古怪,别的不說,就拿塵世中的帝王而言,誰掌握了權柄,不想昭告天下?哪有元一這樣,明明可以在靈居界呼風喚雨,卻連名字都要隐藏?這豈不是錦衣夜行?
這必然與他要做的事情有關。
“元一……”卞荊低聲念叨着,開始滿屋子尋找關于元一的記載。
元钺既然得知了他的真名,又說他的元家血脈,就說明他找到了某些明确的證據,甚至有可能是……元家族譜?
想着,卞荊手掐指訣,一團金光在指尖顯現,随着他的低語,金光當即化作無數絲線,在屋内四散開來。
緊接着,金光盡數往一個方向彙聚而去,一本黑色封皮的厚實典籍從木架上滾落地面。
卞荊上前,撿起來一看,不由得笑了。
這根本不是什麼族譜,元钺将所有關于元一的線索,就聚集在了一處,他知道自己想要看什麼。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因為翻開封皮後的第一頁,居然是從三千多年前講起。
什麼意思?元一已經活了三千多年?這根本不是修士吧,哪怕靈霄境巅峰的修士,也不可能擁有如此的壽元。
三千多年,卞荊都不敢想那是一段怎樣漫長的歲月。
難怪元钺說,他是最接近靈種的存在,這世上也唯有天生靈種能夠做到與天地同壽,日月同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