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樟甯的語氣太過理所應當,聽得柳茵茵一愣,差點真的去思考踹醒卞荊的可行性。
畢竟他說的也沒錯,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賭一把。
但轉念一想,這些黑袍修士皆聽命于元一,他們本就是沖着卞荊來的。若是此時喚醒神志不清的卞荊,讓他去硬碰硬,豈非羊入虎口?
還不如坐以待斃呢。
“别出你的馊主意了,事情沒到那個地步。”柳茵茵深吸一口氣,搖頭道。
周樟甯心說這哪是什麼馊主意,簡直無懈可擊好吧!卞荊就算神志不清,他身體本能的反應也要勝過在場的任何一個人,更别提還有深不可測的靈種之力……
如果卞荊都被輕易制服,隻能說明眼下的局面是他們無論如何都無法突破的。
可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卻不能這麼幹。
周樟甯清楚衆人的顧慮,便聳聳肩,想說幾句緩和氣氛,但他忘了自己身上有傷,一動之下疼得龇牙咧嘴,面目猙獰,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既然陣法不能從内部直接擊潰,”朝雨向前一步,閉了閉眼睛,忽然伸手向前一指,說道,“唯一的突破口便在那個女人身上。”
衆人将目光投向不遠處的黑衣女修,隻見她在衆多靈獸的圍攻下輾轉騰挪,身形依舊輕松,不見一絲狼狽。雖然暫時被靈獸連續不斷的撲殺所牽制,無法再次向他們幾人出手,但她身上那股危險的氣息卻愈發強盛。
就好像,她可以完全不受此地陣法的影響,修為境界随着時間流逝,反而不斷在攀升。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一種更加合理的解釋是,并非她的修為越來越強,而是己方的靈力正在被陣法剝奪,雙方的實力差距愈發明顯了。
“聽她方才說話的語氣,這些黑袍修士應該都聽命于她,如果我們能壓制并挾持她,或許能強令外面的黑袍修士撤除陣法。”朝雨輕聲道。
“話是這麼說,但……”柳茵茵話音一頓,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趙瀞辭坦然地接話道:“但我們不是她的對手,至少一對一毫無勝算。她不是一般的靈霄境,無論是我還是周樟甯,都不可能從正面對抗她。”
相同境界之下,修士與修士的實力也是有區别的,有的靈霄境能夠與靈種打得有來有回,有的就隻能匍匐求饒。
人與人的差距,比人跟狗的差距要大得多。
而這個名為雪魄的黑衣女修,無疑是靈霄境中實力最為頂尖的那一批。趙瀞辭甚至懷疑,她的實力更勝海棠萬裡三分。
這人到底什麼根底?有此等實力不該在靈居界籍籍無名。
“要想擊敗她,我們一起出招或有可能。”趙瀞辭看了一眼青隐,又看向周樟甯,眼神停住了,“隻是她身法飄忽,修為又遠勝我們,出招的時機就極為重要,或者說,需要默契的配合。”
周樟甯被他的眼神看得跳腳,低聲罵道:“默契就默契,你看我幹什麼!我也是跟你打過配合的好不好,你忘了在雲岩寺的時候嗎!是誰跟你一起對付的神像怪物?”
“……你一定要說那是配合,我也沒有辦法。”趙瀞辭語氣平靜。
“這叫什麼話?!”周樟甯如遭雷擊。
“行了行了,都什麼時候了。有屁等以後再放。”柳茵茵趕緊擺手,忽瞥見朝雨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于是問道,“你還想說什麼嗎?直說吧,如今我們都在一條船上,生死相連,沒什麼不能說的。”
朝雨停頓片刻,說道:“其實你們還有一條路可以走,沒必要冒這個險。”
“什麼?”
“還記得我給你們的鱗片嗎?靈種連霏的尾鱗。”
在朝雨的示意下,幾人都拿出了此前得到的鱗片。或許是受陣法的影響,纖薄的鱗片上居然彌漫着絢爛的光澤,如同琉璃器皿上反射的日光。
“作為最初誕生的靈種之一,連霏從上古存活至今,地位超然。他并非實力最強的靈種,卻手握世間最為缥缈的空間之力。受陣法所限,他的鱗片或許無法帶你們直接離開妙箴秘境,但穿越這層陣法,逃離黑袍修士的追殺,應該不難。”朝雨低聲道。
“那你呢?還有他,你們怎麼辦?”柳茵茵敏銳地問道,看向一臉淡然的小童,“如果我沒猜錯,這東西你隻有四片吧?”
“的确隻有四片,但已經夠了。青隐是器靈,沒那麼容易被殺死,何況他聽命于卞荊,不會離開的。至于我——我說過,我欠卞荊一條命,至少在我死之前,我不會讓任何人動他。”
“那你死之後呢?就讓卞荊被他們帶走?”
“如果真到了那個地步……沒錯,就讓卞荊跟他們走。”朝雨轉身看了一眼卞荊所在的位置。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