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和周老闆寒暄過,妓女扶着周老闆的手臂,依着他坐下,素手從周老闆的手肘摸到手腕。
寅九又不淡定了。
寅九尋思着什麼動作又讨好又馴順,低頭在江清周身打量。
發現了江清腰間環佩不知何時繩結扭擰。
寅九蹲下身輕輕将環佩翻轉。
江清察覺他的動作,坦然受之。
寅九起身時還在他耳邊調笑了一句:“美人貼心。”
話語随着江清的吐息呵在寅九耳畔。
寅九自覺還好,一抹紅雲卻從他的耳尖漫上臉頰。
玉面粉頰,猶如春風惹桃花。
江清和寅九的小動作動靜不大。
但江清是全場目光焦點,一點風吹草動都讓人矚目。
在場大多都是人精,哪裡還不曉得江清和寅九的關系。
有些妓女、富商從前是見過的寅九的,關于男花魁的八卦也在廳中小範圍流傳看。
賓客看他們的目光漸漸帶上深意。
迎賓的管家和最後一位到的客人前後腳到宴會廳中。
管家小聲和江清彙報賓客上座情況,江清聽罷微微點頭,吩咐他按計劃讓廚房上菜,便帶着寅九走向主座。
江清坐上主座,寅九在柳梢提點下站到江清身後,和她一左一右,随時待命。
江清舉杯一笑:“賓客雲集,高朋滿座,便是良辰。
承蒙諸君不棄,賞臉莅臨,寒舍蓬荜生輝,我榮幸之至,不勝感激。”
在此,特備薄酒一杯,祝諸君身體健康,财源廣進,鴻運當頭。”
願諸君忘卻雜事,今日盡興。”
請滿飲此杯,共祝今朝!”
語畢仰頭一飲。
滿座賓客也随她舉杯飲酒。
江清一飲而盡後對賓客展示了空空的杯底,放下杯子。
江清杯子剛放下,江家的丫鬟仿佛得了号令一般,托着托盤魚貫而入,穿梭在宴席之間,将珍馐美馔擺到賓客跟前。
與此同時,江家家丁從另一個門進,搬着椅子放到了宴會廳中央。
這是一個預告。
家丁退下之後,一名身姿曼妙,五官秀麗的姑娘抱着琵琶款款入場。
是最近在平州聲名鵲起的唱曲姑娘丹娘。
丹娘抱着琵琶在椅子上婀娜地坐着,用手撩了撩弦便唱開了。
歌聲韻味悠長,引得許多人停下筷子,專心聽丹娘唱曲。
寅九聽不進去丹娘的歌聲,桌上食物的香氣飄到寅九鼻子裡,午後到剛才僅僅用了半塊糕點的肚子有些受不住。
伴着丹娘婉轉的歌聲,來參加宴會的賓客們輪番舉杯敬酒,頭一個就要敬江清。
江清來者不拒,手指點了點桌案,寅九還沒反應過來,柳梢一個眼神飛過去,他福至心靈,急忙上前給江清倒酒。
酒過三巡,菜上了一桌,廳中表演的人也換了一波又一波。無論主家還是客人,都随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放得開。
幾位帶着妾室或者妓女的富商舉止愈發不端,旁若無人地嘴對嘴喂起酒來。
寅九也坐到了江清身旁,身體緊貼着她,垂首斂目為江清夾菜倒酒。
江清吃得不多,江清不吃的時候寅九自己吃。
江家雇的廚子很好,寅九克制着自己,吃得還有五分饑。
表演的人又換了一波,一隊衣着單薄的異域舞娘走入廳中,跳起了舞。
宴會廳中,美人美食美酒,熏得一家富商帶來的文士詩興大發,情不自禁站起,舉着酒杯高聲道:“江宅開夜宴,把酒樂未央。”
吟到此時,他目光一擡,看見江清身邊低眉順眼讨好的寅九,後兩句詩脫口而出:“丈夫當雄飛,豈能甘雌伏。 ”
此時樂聲正止,他這句話格外響亮地在宴會廳中回蕩,衆人縱情歡樂的動作一頓,随後目光齊刷刷投向了主座之中的江清,順帶看一眼她邊上的寅九。
寅九正學着李老闆的小妾剝葡萄喂江清,他沒讀過書,但文士的詩意淺白,聽見字也能把意思猜個七七八八,加上眼前這些人戲谑打量的目光,詩中之意更加明了,内心不免尴尬。
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不配有什麼骨氣,借着曾經男花魁的噱頭讓喜雨樓名聲大噪過的情誼讓秋姨對他放手一二已是極限,其它他自己的身份該做的事,寅九并不抗拒,甚至感激江清給自己機會伺候她。
但這和别人當衆揭露他的不堪與低微是兩回事。
寅九心裡不悅,卻也沒因為自己的心情怠慢江清,面上依舊帶着淺淺微笑,給她剝葡萄。
江清的面色瞬間冷了,目光把文士從頭掃到尾,冷笑一聲,涼涼道:“你在席間賦詩酬唱,不是為了哄主子開心又是什麼?以才侍人,以色侍人,都是媚人之舉,又有何異,君有空嘲諷他人,不如反躬自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