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又是一夜快活,寅九卻是一夜辛勞。
第二日江清早早起了出門去,寅九睡在床帳之中全無所覺。
巳時将半,寅九才悠悠轉醒,怔愣看着昏暗的床頂發呆。
醒來不久,就被不時悄悄進來看他醒了沒的柳枝發現了。
柳枝輕聲細語:“公子要現在起,還是再等一會?”
拔步床挂了好幾層紗帳和簾幕,眼下都已拉開,但内室沒開窗也沒點燈,光線昏暗,叫人昏昏欲睡。
寅九躺在江清柔軟的床上醒神,稍微動彈了一下,不料從肩背到腰際,遍及整個上半身的酸痛讓他險些叫出聲來。
咬牙忍耐過這波酸痛才問:“……什麼時辰了?”
柳枝道:“巳時已過半了。”
時間很晚了,這讓寅九稍清醒了些,遂道:“我現在起。”
柳枝道:“這便替公子把衣服拿來,公子有什麼想吃的早膳麼,先差人去廚房說一聲,免得那邊猜不中公子的口味,備下的都是公子不愛吃的,還要等他們重做。”
寅九略略思忖:“陽春面。……小姐呢?”
柳枝道:“小姐出門去了。”
說罷又補充道:“小姐白日應無暇陪公子,晚間或許有空,公子不妨先用膳,之後可到園中消遣,不逛園子,也有棋盤和話本,供公子解悶。”
寅九用他剛剛蘇醒的大腦想了一下,覺得這安排沒什麼不妥,便點了點頭,忍痛從床上慢慢起身。
柳枝拿了火引把内室的燈都點亮,将内室照得亮堂許多。
柳絲捧着衣服進來,将夾衫、外袍、腰帶等物,分類搭在床邊的架子上,搭完以後順手理整齊,邊整理邊道:“公子昨日穿的衣裳濕了,不好再穿,已經讓人拿去洗了,這些都是成衣鋪裡新置辦的,公子暫且穿着。”
言及此處,柳絲與柳枝對視一眼,垂着眼不看隻穿着中衣的寅九。
柳絲退了兩步,沉默不語。
柳枝道:“公子是小姐看中的人,我等不敢逾越,不能貼身伺候公子,穿戴之事,勞煩公子自己動手,望公子海涵。”
話是這樣說,其實也沒有寅九不包涵的餘地。
寅九輕輕應了一聲。
柳枝柳絲便悄然退下了。
兩人一走,寅九也放松了許多,起身的時候帶到痛處,不免倒抽冷氣,輕輕嘶叫。
一擡眼,目光掠過架子上搭着貂裘,正是江清昨日送他的那件。
心頭一熱,動作不免大了些,這一下又牽動筋肉,疼得他面目都有些許猙獰,終于學乖了,慢慢挪到架子前去看自己的貂裘。
寅九第一時間摸上了貂裘,手在油光水滑的皮毛上撫過,眼底的喜愛都要溢出來。
撫摸好一會寅九才把目光移到其他衣服上。
柳絲她們準備的是一身緞面黑衣,料子是店裡最好的。
寅九慢慢把衣服一件件穿好,穿的時候還要不時看一眼貂裘,拿衣服的時候,手也忍不住先拐個彎摸一把再去拿衣服。
一身衣服穿戴整齊,又在腰上懸上江清送他的貔貅玉環,手指撥動一下,看玉佩輕輕搖晃,心中歡欣喜悅。
寅九走到檀木嵌銀鏡前自照。
隻見鏡中人相貌十分标緻,特别是一雙桃花眼,顧盼生輝。
黑色窄袖外籠着油光水滑的黑色貂裘,華貴之外,還襯得他膚白。拉開貂裘一看,一身黑色窄袖裁剪得體,更顯得他體态舒展,風姿灑然。
腰間同色束帶倏然收窄,箍出他細瘦的腰線,束帶之外,還系了腰帶裝飾,江清送他的貔貅玉環正挂在腰帶上,壓下緞面窄袖的下裳。
行動間,一抹盈盈碧色微微搖晃。
寅九在鏡前照了好一陣子,室内暖爐未歇,穿着貂裘在身上都有些熱了。
寅九便照舊将他心愛的貂裘搭回架子上,随後走出内室,在丫鬟的伺候下開始洗漱。
用茶水漱了漱口之後,寅九終于想起了昨日自己是和金四一起來江家的,詢問道:“金四呢?”
柳枝道:“昨日太晚,回去不便,陳管事安排他留宿了,已經差人去喚他來陪伴公子。”
寅九便不再問,在正堂的八仙桌前端着茶盞邊吹邊抿,稍坐了一會,門輕輕打開,柳絲提着食盒走了進來,臉上有淡淡紅暈。
“我催着他們做好,回來的路上就快跑起來了。”柳絲把食盒放在八仙桌,柳枝過去幫她。
一塊把碗碟在桌上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