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機會遠渡萬裡,實現胸中丘壑,這些苦都不算什麼。
她甘之如饴。
江清臉色如常,一一招呼過去,按陳管事的囑咐,問了三姨娘身體,囑咐八姨娘多出門和人走動,抱了抱一姨娘、二姨娘,揉揉弟弟腦袋,兩個妹妹一起抱起掂掂重量。
江清笑到:“我下次回來,你們應該就長得齊腰高了。”
江沐江漣很親地叫着“姐姐”,一人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親得江清笑意更深了幾分,把妹妹們放下,摸摸臉蛋:“我回來給你們帶外面最時興的玩具。”
享受一番家人的溫情後。
江清随後整理衣裝——
這種小事豈用勞煩她親自動手。
她一擡手,溫柔的姨娘就上前來幫她整理。
江清謝過姨娘,便帶着護院走了。
她要去的地方家裡的姨娘弟妹并不是每一個都清楚,但他們都清楚江清是家中頂梁柱,她們的富貴都系在她身上。
看着江清離去的背影,心中皆暗自祝禱,希望她平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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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送别寅九一無所知。
他一覺沉沉,無人打擾,直睡到接近中午。
醒來以後怔怔望着床帏。
柳枝估摸着人要醒了,輕手輕腳進來看,看見他睜着眼睛。
寅九沒看柳枝,知道有人進來了,聲音低低:“小姐呢?”
柳枝看他的目光帶着些異樣,道:“小姐走了。”
寅九覺得柳枝的回答有些奇怪,不清不楚的,又問:“走去哪了?”
“小姐上船了。”柳枝說。
這個消息突如其來,寅九大腦一清。
聲音有些大地反問:“她走了?”
“走了。”柳枝說。
寅九眉心一蹙,心底不免有些焦躁。
花樓中人好比菟絲花。
美麗柔弱,隻能找大樹攀附寄生,憑借自己,難以立足。
江清是他找到的最大的樹。
出手大方,家底厚實。他多想巴上這顆樹,保自己後半生富貴無憂。
可江清就這樣走了,如許許多多花樓客人一樣,随夜而來,天明即去,走前一句話沒有。
這幾日種種心知肚明的你侬我侬,纏綿悱恻,仿佛一場夢。
而這夢随着江清的離去,也到了夢醒的時候。
夢中的種種溫存仿佛還留在身上,寅九忍着肢體的酸痛起身:“那我也該回去了……”
柳枝道:“公子不用着急,陳管事一會過來,小姐或許另有安排。”
寅九動作一頓,心裡頓時生出了些希望。
寅九安慰着自己,最差不過是和從前一樣,按捺着心中的焦慮和忐忑起床洗漱。
洗漱過後陳管事沒到,廚房中午的飯菜送來了。
江家廚子手藝不錯,寅九即使心裡有事,也吃了不少。
寅九正吃着,陳管事來了。
陳管事平時在江家管理偌大的宅院和衆多丫鬟護院,身上自有些上位者的威嚴。
不過面對小姐身邊的幾柳,還有小姐目前的枕邊人,自然不會擺出什麼上位者的态度,态度溫和地請柳絲向寅九通報過才進門。
寅九不清楚江清對他有什麼安排,拿捏不準對陳管事态度,放下碗問了一句應該不會出錯的話:“吃了嗎?”
陳管事:“公子吃就好。”
寅九對着接下來宣判自己命運的人,哪有心思繼續吃,便問:“不知小姐對我有何安排?”
陳管事站在桌前,雖然居高臨下,背脊卻微微躬着,态度恭謙:“公子可自行決定,繼續住在江家,或者回喜雨樓。”
得知可以不回喜雨樓,寅九心頭一顆大石落下。
語氣都輕松了些:“我自然願在江家等小姐回來,隻是樓裡……”話到此處,他顯出了心有顧慮的遲疑。
陳管事立即寬慰:“公子無需操心這些瑣事,我會差人去和秋月說,一應花銷自有小姐承擔,公子安心隻管住下。”
陳管事既然這樣說,寅九也就徹底放下心,富貴夢沒碎,叫他的心情瞬間輕快起來。
陳管事又道:“公子可能不知道,後院住着老爺的八位姨娘,正房離後院太近,為避嫌起見,還請公子移步東廂房住下。”
主人不在寅九是客,一個客人沒有霸占着正房的道理。
陳管事不說寅九也是要請他為自己另尋居所的。
陳管事提出來,寅九也順勢答應,想到小姐不在自己在江家未免無聊:“随我來的人還是跟在我身邊伺候我?”
陳管事想了想,道:“這是自然。但金四不熟悉江家事宜,我再分幾個家丁去東廂房伺候。”
寅九想有吃有住有人伺候,江清這麼養着他,沒有什麼不好的了,神色滿意:“如此,有勞管事了。”
“東廂房一應東西我都着人置辦了,一會公子可以請柳枝姑娘帶您過去,日後缺什麼東西、哪裡不順心,都可以讓人報給我。”陳管事道,“公子是小姐的客人,把您招待好是我應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