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都看着笑話,這公主果然被寵壞了,這隻差指名道姓說對方是個廢人了。
不過這兩句下來,群臣看過蒼明雪的眼中就也多了幾分輕蔑。
名動四方的無面将軍又如何,還不是被自己的國家送到敵國的土地上了?
此刻任他調兵遣将如何神通廣大,一人在這朝堂之上,還不是個笑話。
皇帝看了眼群臣,有意看過左邊武将的神情,才開口,仍舊是慢而穩的語調:“傳蒼明雪。”
蒼明雪便被宮女帶着往前走,幾乎是不容置疑地将他按在琴前。
好似一身铮铮雪骨忽然染了墨色,潔淨雪白之中,是花落成泥的凋零感。
蒼明雪看着眼前伶人特意裝飾得花花綠綠的琴,垂下眼眸,冰肌玉骨般的手落上去,與豔俗的琴毫不相幹。
他本來就不該在這種場合受到這種侮辱,被箍在原地的侍衛隻恨自己武力低微,保護不了主子,又恨雲蘭國狗皇帝,連自己的兒子都猜忌。
但落指之下,一首慷慨激昂的破陣曲突兀地刺入在座的人的耳裡。
皇帝神色一斂,知道此人就算落入這種境地,仍然是不可小觑的大敵。
他下了決心,必然不能讓他回到雲蘭國,無論如何。
一首肅殺的曲子落下,像是猛然長長的号角聲響起,硝煙四起。
金戈鐵馬戰争之中,那些鮮血淋漓的畫面仿佛帶着火的溫度一般燙人。
他的琴聲裡,滿是劍意。
一場熱鬧的晚宴中,大小臣子皆沒有了調笑了的心聲,在場之人忍不住神色緊張幾分。
卻聽得一聲格格不入的輕笑:“明雪殿下這琴,彈得倒是和我府上的伶人不相上下。”
卻見是平日裡就浪蕩的永玉公主,心下了然。
這個靠着皇帝寵愛,不識禮數,不成規矩的公主,大概根本就沒聽出着琴曲裡肅殺的意味,還在這侮辱人呢。
但看過去,少女一身明豔的紅衣,層疊衣裙金邊點綴華貴,瑤環瑜珥襯得那張玉白狐兒臉晖麗異常。
不肖說彎月似的眉,一雙桃花眼圓潤微翹,眼尾一點豔色淚痣,說不清道不清的惑人,挺俏的鼻尖下,豔色的唇是最溫柔的筆細緻描繪的醉人景色,與羊脂玉般的皮膚對比強烈。
舉手投足之間,是張揚而自知的豔絕無雙。
不知為何,總覺得像是從未真正看清過這位公主一般,群臣心中倒有一個大不敬的想法,這公主,怕是聲色場所去多了,沾染了那些媚俗的習氣,偏偏勾人。
“皇兄,”女孩子聲音甜而軟,“我與明雪志趣相投,要不就讓明雪讓我去我那裡住上幾天。”
這這這,說出這話就夠群臣汗顔,不說是不成禮數,哪裡還有公主的臉面可言。
何況這質子入了纨绔殘暴的公主之手,與羊入虎口有何區别?
皇帝看了看她兇殘之名在外的皇妹,心裡倒覺得是個很好的主意。
說是質子,但他并未将其小觑,明面上還得維持體面,但是入了他這莽撞的皇妹手裡,人什麼樣,可就保不準了。
“人來得倉促,行宮也未修繕,皇妹倒是考慮的周到。”
甯枝月彎了彎眼睛,笑着道:“謝皇兄成全。”
至于殿上另一個當事人,他默默站于原地,沒有任何發言的權利,若不是處于皇宮之中,其實與那集市上銜草而賣的人沒什麼區别。
宮宴退席之後,甯枝月坐上回王府的轎子,未上轎之前卻見有一人在旁等着她。
走近一看,男人靜靜站着,缥缈的身影在月色之下瑩潤幾分,更是出塵。
她來時也沒想過還會再帶一個人回去,隻帶了一頂轎子,她上了轎便道:“明雪殿下,難道是因要與我同乘而在害羞?”
周圍擡轎的轎夫都忍不住老臉一紅,這公主還真是,沒有一點女子的羞恥心一般。
忍不住去看男人的反應,卻見他氣質出塵,月光隐去,長身玉立真真讓人見之忘俗。
不過臉上卻沒有露出絲毫可供人八卦的神情。
男人掀開轎簾,卻見初春了轎子裡還放着湯婆子,反着一點微弱的光,暖融融的轎子裡,罩着一顆夜明珠,輕輕柔和的光,正好看清倚在角落裡的少女的臉。
她似乎有幾分疲倦,輕輕閉着眼眸,長而濃密的睫毛在細白肌膚上垂下一片陰影。
王府的轎子空間大,他坐在對側。
湯婆子被她抱在懷裡,一雙纖細的手,雪白的指尖被熱得微微發紅也不放開。
這個外傳日日流連花樓,手段殘忍冷酷,脾氣陰晴不定的永玉公主,
她怕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