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了秋,風便涼起來了。
不過京城的氛圍卻有些許的躁動。
這其中自然最緊要的原因還是楚國西陲的事情。
起因倒是很簡單,有一名楚國邊疆的牧民失蹤了,楚國邊疆境内遍尋不到,又沒有往楚國境内的痕迹,有人提出在雲蘭國邊界去找。
雲蘭國開始發動人好心好意地幫着找了,不過沒有那人消息,就回複了過去。
楚國邊疆的人卻不相信。
後來也有謠傳說那個牧民其實是雲蘭國的間諜,楚國的人發現了痕迹,怕人跑了回去。
又有人說那人其實根本就不存在。
又有人說那牧民就是欠着外債不得已逃到雲蘭國去了而已。
還有人說根本不是牧民,是邊疆的一個小官,被邊疆的兵看上了自家女兒,為了保護家人逃了。不過他手上有楚國邊疆的信息,所以才興師動衆。
反正是衆說紛纭。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雲蘭國與楚國接壤的地方,确實不太平靜。
連象征着軍備演練的秋獵,都提前了。
連一向不問朝堂世事的甯枝月,都聽到風聲說,在這次圍獵中會選出最優異的人才,派往邊疆。
不過這樣一來的話,蒼明雪的身份,就變得尴尬起來。
甯枝月自然是要去秋獵的,但除了她,去秋獵的名單上,居然還有蒼明雪。
也不知個中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坐上去秋獵的轎子,甯枝月一頂轎子,蒼明雪一頂轎子。
不過,最後蒼明雪還是挨不過甯枝月的意思,坐到了同一個轎子裡。
總歸不要讓人看見了就好了,這樣就不算壞了她的名聲。
要是别人知道,指不定得笑掉大牙,永玉公主哪來的什麼名聲?
等一到了轎子裡,貓兒重新張開了爪子,隐藏起鋒利的爪尖,乖乖巧巧的露出柔軟的掌心,然後一點一點,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觸上了他的指尖。
惡作劇一般輕點之後迅速的後退,卻像是在空氣中拉出了無形的糖絲,甜蜜的味道。
少女委委屈屈地撒嬌:“手涼。”
幹淨雪白的指尖确實失了點血色。
因為是皇宮的人備的轎子,也沒人想到,在初秋的天氣,有人就開始手腳發涼了。
蒼明雪歎了一聲,垂下眼眸,雙手握住她的手。
溫熱的氣息轉瞬間就包裹了她雪白的指尖,張開的男性手掌像是捕獵者,一擊即中。
兩種完全不同的白,近乎透明的白卻很有力量,壓在細嫩柔軟的雪白上。
完完全全地,包裹住。
拇指和食指不自覺地摩擦她柔嫩的指尖,像是細緻地把玩賞味。
他清冷俊秀的眉眼深處,卻氤氲着郁色。
常年平靜無波的水面,突然落入了一輪月,她真真切切觸摸到冰冷的湖面,而沒有熄滅,悠悠地沉入了湖底,激起了層層疊疊的波紋,瑩潤的光照亮了黑暗的湖水,于是一切都不可能再恢複到,月亮不曾出現的時候了。
少女卻高高興興看窗外景色。
群晖獵場占地極廣,分立山頭,溝壑不平,萬靈萃集,物資豐饒。
就那麼一段路,她已經看着三隻兔子,一頭小鹿,還有數不清的松鼠亂竄,她卻看得開心。
馬車能走到的地方離行宮還有些距離,于是兩人下了馬車,換了馬匹,馬上的她一身紅色騎裝将她的腰身勾勒,柔軟嬌氣的眉眼也熠熠生輝,頭發紮起,也是紅色絲帶,利落幹淨地随風飄揚。
自然而然地是衆人矚目的焦點。
但是她身邊的人,卻完全沒有被比下去,一身雪白騎裝,修長身姿在風中挺立,氣質脫俗,空靈而遒勁。
冰雪般的眉眼,在秋日下生輝。
不久,甯枝月另一邊就有人跟上來,是曾經名動一時的沈将軍的獨女——沈雯丹,生得倒是挺拔修長,皮膚也是蜜色,細長眉眼,眼尾上翹。
她跟甯枝月算得上卧龍雛鳳,兩個人名聲都是臭名遠揚。
不過甯枝月是流連花樓,她是直接把人往将軍府裡帶,府上數十個面首,不過比甯枝月還惡名昭著,還是傳聞說她男女不忌,不過也隻是傳聞而已。
她騎着馬走在甯枝月的左側,開口道:“公主殿下好。”
甯枝月當然也認識她,小時候倆人還是狐朋狗友:“雯丹你也來了。”
雖然後來皇兄不讓她倆玩了。
沈雯丹的面相看着有些兇,不過一笑就好些,看她旁邊的青年:“這位便是名動天下的明雪殿下吧。”
蒼明雪的視線沒有半分偏移。
“看來是公主的裙下之臣了。”她笑道,“果然不愧是公主殿下。”
甯枝月等着她的下文。
“原以為我今天剛收到的小寵就是絕色了,沒想到一看到公主和明雪殿下就輸了。”她一側身,才露出旁邊的人的身影。
一看就不是中原人的長相,雪白皮膚,金色的發仿佛一捧陽光,細風吹拂而來,高眉骨,深眼眶,翠藍的眼珠子,人中短得帶着稚嫩,看起來年歲不大,活像是波斯貓。
甯枝月注意到他的手腕上鎖着鐵環,被锢在馬背上。
手腕被鐵環勒得都是紅痕。
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視線,沈雯丹才淡淡道:“剛收,還有些頑劣不聽話。”
甯枝月便移開視線去。
沈雯丹卻看她的眉眼,興緻昂揚地問她:“不知公主殿下此次可會出獵?”
“當然。”甯枝月想去抓兔子,以往以她那騎射水平,自然是抓不到,但這次既然抓上了蒼明雪,自然要物盡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