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老師,打擾一下,我帶你們班新轉來的學生來報到。”教導主任說着率先走進班裡。
聽到教導主任的話,幾乎是一瞬間,打瞌睡的,低頭在桌洞裡不知道在看什麼的,全都把頭擡起來,目光一下子全投在了餘執身上。
餘執皮膚白皙,眼尾微垂,似乎想用低垂的眼簾将自己與周圍分隔開來,又似乎隻是一個習慣性動作。
周圍傳來幾個象征性壓低的聲音,:“怎麼這時候轉來一個?”
“不知道,”另一個聲音就連象征性的壓低都沒有了,聲音大到教室每個角落都能清晰聽到,“估計是個‘後門生’,下次月考後就很難再看見了吧。”
充滿挑釁的話傳入餘執耳中,餘執擡頭,一眼就看見一個身材高大的少年,側身靠在牆邊,身邊是随手撂倒一邊的書包,幾本書從包裡探出個角,就差脖子上挂個大金鍊子。
餘執這才想起餘航好像給他說過,文江一班曆來是全市重點培養的班級,各種優秀師資力量全部集中,就是為了能在全省拿上名次。
餘執大概掃視了一圈,發現後門處幾個人用手撐着額頭,是最常見的上課打瞌睡姿勢;邊上幾人低頭看着桌洞,從斜側方能清楚看到桌洞裡屏幕發出的亮光;還有幾人明顯不善地盯着他,流裡流氣,一股子社會氣息。
餘執懷疑是餘航工作太忙,一時記錯也是常有的事。
“咳,安靜。”樊老師聽見這句不甚友好的話,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餘執,眼神略帶關切,大概是想安慰一下餘執,聲音不大地說了一句:“你叫餘執是吧,不要有什麼壓力,盡量跟上進度,又什麼不懂的就下課來問老師。”
餘執這才略微擡起眼,朝講台上的樊老看去。
樊老是一個大約六十多的男教師,眼睛不大,因為年紀的緣故,身材略顯臃腫,本就不是很高的身材更是雪上加霜。
餘執本沒想回答,但看着樊老關切的眼神,第一次被迫開口:“嗯。”
樊老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給餘執指了倒數第二排靠窗的位置,讓他先去坐下。
餘執順着樊老的手指望去,目光不太巧地看到了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那個男生,他的領口和在醫院那次一樣,在肩膀處就分了個岔。
少年細長的眉眼微挑,看得出有一絲驚訝。
見餘執看來,他沖餘執淡淡笑了笑,對他唇語了一句:“好巧。”
餘執認出來這是那天去醫院一天之間連續碰見三次的那個傻逼,頓時感覺世界很小,同時升起的還有一股抓心撓肺的感覺,越看那截露出的脖頸越難受。
餘執幹脆轉過視線,皺了皺眉,目不斜視地跨過幾個亂丢的書包,走到座位上坐下。
餘執面無表情地坐到座位上,卻沒有心情聽課。
可是卻有人不想讓他安靜一會兒,餘執剛坐下沒幾分鐘,就感覺後背被人用筆帽戳了幾下。
有點癢,隔着布料好像一隻手在背後輕輕地撓。
餘執沒理他,這種人一般就是想引起别人注意,隻要你不理他,過會兒他自己就消停了。
後面那人卻不按常理出牌,等了一會兒,沒得到回應,又耐不住性子又戳了戳餘執。
餘執繼續裝作沒感覺,這回還準備低下頭看着課本。
結果他一低頭,就發現自己目前還沒有課本,頓時臉都綠了,感覺自己剛才的動作像個傻逼,被後面的人傳染得不輕。
某個 “傳染性極強” 的傻逼還沒意識到自己變成了某人眼中的 “生化武器” ,見餘執還是不想理他,從課本上随手撕了張紙,往紙上龍飛鳳舞地寫了“季銘”倆字。
他想了想,又動作熟練地折了個飛機,伸手就往前抛了過去。
飛機準确地落在餘執眼前,餘執看了一眼,就準備随手扔掉。
後門那人趕緊說了一聲:“等等,别扔,裡面有字。”
餘執還以為這人終于幡然醒悟,來為醫院那天做的傻逼事道歉,勉為其難地打開紙條,就看見紙上這人龍飛鳳舞的簽名。
餘執頓時一陣無語,心說傻逼果然是傻逼,就不該給他機會。
那人見餘執還是沒反應,又不嫌事大得再次戳了戳餘執。
餘執這回忍無可忍,還帶着這段時間積壓的不爽,轉過頭一臉冷厲地看向後面,準備罵句傻逼。
結果話還沒出口,樊老的聲音就傳了過來:“那個,靠窗的兩位同學,你們相親相愛也得分個時間吧。”
餘執沒想到樊老這個看似與高中生活脫節的教師能說出這句話,還沒來得及爬上臉的冷意立馬停在了臉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這麼帶着點難以言狀的意味楞在了當場。
剛才還懶懶散散的教室,一下子清醒了幾分,接着響起幾聲略帶嘲意的口哨聲。
“看來我的存在感有些低,下次還是給我留點注意吧,畢竟我站得位置也挺顯眼的。”樊老繼續說道。
季銘看到餘執的表情僵硬了一下,最後緩緩轉過身,什麼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