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在夜色裡平穩地前進,車裡司機的心裡卻掀起了軒然大波。
透過後視鏡,司機的頭正視着前方,眼睛卻時不時往後座瞧去,少年一有輕微的動作,司機就立馬目不斜視,認真開起車。
就這樣幾次之後,季銘終于疲倦地閉上了眼睛,眼皮重重壓下,腦中陷入一片黑暗。
司機見他把眼睛閉上,這才敢繼續小心翼翼地看過去。
隻見少年上身斜靠在座位上,額角頂在微涼的窗戶上,眉頭不經意間蹙起,看樣子不太舒服。
司機看着他一副昏昏沉沉的樣子,似乎是已經精疲力盡,連手都擡不起來。
一會兒,似是坐得不太舒服,少年眉頭緊皺,在坐墊上移了兩下,卻感覺沒什麼用,隻得放棄。
看着少年有些别扭的坐姿,司機一個激靈,腦海裡瞬間飄過一堆馬賽克,電報聲刺耳地響起。
在心裡嚎了一萬遍卧槽,終于到了目的地,車停下來了,後座上的人卻沒動。
司機在心裡痛不欲生地問候起餘執:我說你們有必要這麼激烈嗎,就算真玩這麼大,你不得親自送人回去嗎?打個車算怎麼一回事?渣男。
剛到家的餘執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司機問候完餘執,見季銘沒絲毫要醒過來的意思,隻得不情不願地喊了一聲:“醒醒,到站了。”聲音有些看破别人秘密得發虛。
少年卻沒立刻醒來,隻是眉頭皺得更緊,借助着路口地燈光,能看到一排汗珠挂在額角。
就在司機萬般無奈地準備下車扶他時,房子裡卻突然跑出來一位少女,面色焦灼地打開車門,少年就立刻失去重心向外倒去。
少女一把摟住就要摔倒的少年,慌忙檢查起少年,在看見他滿身是傷時,神情更加焦急。
沖司機道了聲謝,把少年一隻好的胳膊往肩上一搭,帶着他消失在房門口。
司機被這一場景頓時雷得說不出話,滿眼憐憫地看着兩人最後消失在樓道轉角,心說餘執這人也太不是個東西,逼着别人男朋友跟自己好了,人女朋友還被蒙在鼓裡。
接着又在心裡把季銘贊歎了個遍,為了保護女朋友不受傷害,自願做總裁的男人,把一切惡意都擋在外面,獨自承擔着這一切……
想着司機都快把自己感動哭了,直到一聲“您有新的訂單,請問是否接收”打斷思緒,低頭看了眼自己囊中羞澀,歎了口氣,接起訂單,車身逐漸消失在朦胧夜色中……
第二天餘執掐着點走進教室,一轉眼就看見了最後一排那個空位,心道他果然沒來,心中一瞬間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走到座位旁,餘執剛一坐下,梁偉利就猛地轉過頭:“哎,你知道嗎?銘哥今天請假了……”
梁偉利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咳嗽聲打斷,樊老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門口。
梁偉利轉頭看了眼,好容易壓住自己想要分享奇事的願望,滿臉不情願地轉過頭。
但梁偉利是轉過去了,餘執的心卻被那一句話吊了一早上,樊老在講什麼也聽得斷斷續續……
好不容易三節課下,跟着整棟教學樓狂奔到操場,眼見老唐清了清嗓子準備開始講話,餘執這才找到機會把剛才的話題繼續下去。
“他為什麼沒來?”
梁偉利聽到這話楞了一下,在反應過來餘執問的是誰時,一下子就來了興緻。
“哎,我跟你說啊,今天還真奇了,我一早起來,剛打開手機就震驚了,你猜我看見了啥?”
餘執張了張嘴,梁偉利卻沒等他回答,直接說了出來:“銘哥居然在班級群裡請假了,說他今天發燒了。不過聽那語氣,一看就是孟晞幫他請的……”
梁偉利還在滔滔不絕,餘執的思緒卻回到昨天晚上,兩個人跟傻狗一樣在寒風裡瑟瑟發抖地吃着冰激淩。
可現在再一回想,好像瑟瑟發抖的從始至終都隻有他一個,季銘一切禦寒的行為都像是看他做才想起來。
餘執仿佛看到昨晚有些微微發燙的臉,以及有些朦胧的眼神,甚至于上車時差點跌倒的身形。
或許能在大冬天提出要吃冰激淩,這件事本身就值得推敲。
如果不是有一抹說不清的情緒一直萦繞在心頭,他本該注意到的……
似乎是周圍有些太吵,餘執被迫回過神來,梁偉利還在滔滔不絕地訴說着自己的震驚。
看着周遭三三兩兩挨在一起的人群,興緻勃勃的聊天聲不可避免地沖入耳中,餘執突然又意識到自己還沒進過這個班的班級群,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四周就像有一層無形的膜将喧嚣聲阻擋在耳外,一切聲音都漸走漸遠……
直到老唐震天動地地咳嗽聲打破這層膜,餘執才恍然回神。
老唐正拿着話筒,目光不善地看向這邊,一班卻沒人理他,依舊各說各的。
老唐幹脆不咳了,直接就對着這邊吼了一嗓子:“高二一班今天放學前三千字檢讨。”
餘執感覺到全班氣氛頓時凝固了一下,瞬間萎靡下來,一下子連話也不說了,全在低聲問候老唐祖宗十八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