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灰黃的野兔子被他揪着耳朵提了一路,難受的很,扭來扭去拼命掙紮,一雙黑眼睛瞪得極大,都能看見眼白了。
蘇遐州再多的心亂如麻被他和兔子一攪合,也都撲滅了,哭笑不得去接兔子。
誰知這兔子野得很,蘇遐州的手伸到面前,“吭哧”就給了他一口。
“嘶——”蘇遐州手一縮,虎口上一對牙印,冒出幾顆鮮紅的血珠來。
不知好歹。
楚鳳歌眼神一冷,另一隻手已經捏上了這隻不知好歹兔子的脖子,準備讓它一時三刻後就充作今日的下酒菜。
蘇遐州忙道:“算了算了,殿下,給我吧。”
這次不敢往兔子面前伸手,小心翼翼從楚鳳歌手裡接過了它的耳朵。
楚鳳歌道:“……那你好好養着它,以後——你幹什麼!!!”
蘇遐州松開兔子的耳朵,看它落在地上,奮然蹬腿,在稀疏的春草間揚起一溜黃煙跑沒影了,茫然回首道:“啊?”
楚鳳歌急道:“我專門給你抓的!抓活的,你知道有多難抓麼!!!你就這麼放了?!”
蘇遐州道:“可是,臣不會養兔子啊,萬一把殿下送的兔子養死了,豈不是大不敬。”
他笑眯眯道;“再說了,聽我阿娘說,兔子如果不從小養,是養不熟抱不到的,還不如放了呢。”
楚鳳歌難得有幾分氣急敗壞道:“不解風情!我看你就是塊木頭!”
“???”一隻兔子,又關風情什麼事了?
喜怒無常。蘇遐州搖了搖頭,看着楚鳳歌自己掀簾進去了,決定還是别跟進去惹他了。
整個晚上,楚鳳歌都沒叫他,恰好段逸今天不當值,蘇遐州就跟他靠在營帳邊,有一搭沒一搭閑聊天,主要是問問太子那邊的情況。
還沒說幾句,就聽見楚鳳歌在裡面叫他道:“蘇遐州,大晚上不侍奉本宮洗漱,和哪個野男人私會?!”
這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蘇遐州是他紅杏出牆的王妃呢!
段逸一臉“我是野男人?!”的表情和他面面相觑。
片刻,還是拍了拍他的肩,所有的同情與莫名其妙,盡在不言中。
等段逸走了,蘇遐州提着小黃門打來的溫泉水,掀了簾子進帳。
就見楚鳳歌橫在榻上,支着一腿,自己寬了外衣披在身上,領口散亂,黑發也歪着,幾縷掉下來散在頰畔,正托着腮不錯眼地盯着他。
蘇遐州被他看得發毛,趕緊别開眼,将熱水倒進泥金臉盆,問道:“今日殿下這麼早就歇了?”
眼下剛過戌時,掌燈不過一個時辰,哪有這麼早就寝的!
楚鳳歌不搭他的話頭,反問道:“我不找先生,先生就和别人鬼混,就不知道主動來找我麼?”
鬼混你個大頭鬼啊!!!
蘇遐州誠實道:“殿下不是責罵臣不解風情麼,貿然往殿下身邊湊,怕惹你生氣。”
然後又踹我窩心腳。
楚鳳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雙眼睛在燭光中比刀鋒更銳利,打在身上,不是要将蘇遐州大卸八塊,倒更像是要把他剝皮拆骨。
蘇遐州情不自禁攏了攏衣襟。
就見楚鳳歌擡了擡下巴,微一揚眉,帶着幾分淩人的倜傥。
蘇遐州隻好無奈地将淨面的細棉巾打濕了,送到楚鳳歌身前,見他還是不肯動,隻得挽了挽袖子,輕柔地将布巾按在他臉上,一寸一寸擦盡一日的風塵肮髒。
離得近了,楚鳳歌盯着他不放的目光就更令他如芒在背,心口都緊張得跳動不休,忍到擦完,蘇遐州趕緊道:“那個,臣不然還是出去呆着吧……”
手腕又被抓住了,楚鳳歌的拇指暧昧地蹭過他的手背,低聲道:“獵宮的夜滴水成冰,先生畏寒,受得住麼?”
蘇遐州啞了。
因為楚鳳歌欽定了他随侍,下處根本沒有留他的位置,不和楚鳳歌一頂氈帳,他就隻能露宿山頭了。
這種飄雪的溫度,硬抗一夜,焉有命在?
他不吭聲了,楚鳳歌把他往自己身邊扯了扯,在極近的距離四目相對道:“别睡帳邊了,來我床上睡,如何?”
早上的話,他不但舊事重提,更可怕的是,還帶了幾分認真!和這個混世魔王同床共枕,簡直想都不敢想!
蘇遐州腿一軟,直挺挺就給他跪下了:“臣……不敢!”
楚鳳歌收回手,無趣道:“那就睡床腳吧,靠着炭盆暖和些。”
楚鳳歌的喜怒無常實在令人摸不着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