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猶豫一下,苦笑着搖頭,“娘也不知道。”她看着女兒的小臉,愛撫地給她擦了擦嘴邊的湯汁,說道:“囡囡如果想,以後也能入道修煉,到時候,你來告訴娘能不能長生不老,好不好?”
女孩眼中閃過一絲困惑,歪着頭問:“我也可以嗎?”
婦人點頭,“修道一事,看重的是資質和本事,隻要勤奮修煉有所作為,就能受到重視。囡囡,娘就是個普通人,沒有修道的資質,又不夠勤勉,注定走不了這條路。但你若是想試試,娘可以和你爹去找道院讓你拜師。”
郁昭聽到這裡,最後一口酒釀圓子也喝完了。
“攤主。”她招手一喊,放了幾個銅闆在桌上,“錢在這兒。”
“哎,姑娘慢走。”攤主将帕子往肩上一甩,禮送一聲後熟練地收拾桌子。
郁昭繞過了空穹道院前面的那條街,轉走了一條小路,從道院的側門進去。
守門人見她直接就闖,忙喊:“等等……”
郁昭掏出一塊牌子來,這人看清了上面的字,愣愣地點頭,“道、道師裡面請。”
半月之前,她給師門傳了信,告知了自己的落腳之處,可巧師門也有意讓她參與一事,便讓她借此次道選扮作新人修士進入空穹道院,又專遣宗内修士下山,替她在這盛名滿滿的道院牽了一根線。
“郁道師。”迎面走來一位中年女子,見了她頓時一喜,“我正要叫人去請你。”
“闵院主找我是為了明日的道選?”郁昭客氣地對她行了個道禮,指着前方的理事堂說道,“正好,師門一早來了新的調令。”
空穹道院如今的院主名喚闵甯,師出五大仙門之一的詹氏,她略略領先郁昭半步,邊走邊道:“說來,我找郁道師你也不全是為了道選。”
她說完頓了頓,左右看過之後,極為警惕地壓着聲音又道:“三裡峰的封印有松動。”
郁昭心跳緩了半拍,一幕埋藏在記憶深處的場景忽然浮現,她忍痛将情緒壓了下去,盡量平靜地問:“怎麼回事?”
闵甯道:“其實這封印每年都有動靜,但這次好似格外厲害,守在三裡峰附近的修士差點着了道。”
郁昭聽她這意思,問道:“現在壓下去了?”
闵甯點頭,“暫且是壓下去了,但我這心頭總覺得不安。這事……可能并沒有這麼容易結束。事兒是昨日發生的,壓下去之後,我讓人檢查了封印和陣眼,一切正常。”
郁昭道:“好,若是再有出現,一定要馬上告訴我。”
闵甯道:“這是自然。對了,方才你說,泰安宗有新的調令?”
泰安宗便是郁昭的師門,乃三大始祖門派之一,每年不知有多少修士翹首以盼,能上岱宗山一睹道法。
郁昭道:“是,師門傳來消息說,九曜鼎有異動,方位在大央西南邊域。”
闵甯面色微白,目光有些發直。
這漢沔鎮正是處大央的西南一角。
郁昭猜出她心中所憂,又道:“九曜鼎一動可震天下,師門因此對此事格外上心,而且,不疑觀、太清門以及五大仙門聽聞之後,也遣了弟子過來。這段時日,我會以新修的身份留在道院中,其他人也會在鎮上隐留。所以,闵院主不必擔心。”
闵甯皺緊的眉明顯一松,她點點頭,“那就好。”
兩人說話間已經到了理事堂,闵甯将今年道選的名單給她,道:“今年的名額共計一百五十,遞名上報參加道選的修士有近千人。”
郁昭随便掃了一眼便歸還回去,說道:“晚些時候,煩請闵院主将我的名字也加進去,做戲還是做全一些為好,至于寝屋的安排……随意将我和新修插在一起就行了,不必特殊。”
闵甯道:“此事我早安排人去做了,道院有四大苑,竹苑是剛剛翻修過的,不如就去那邊。”
郁昭聽出來這有意的示好,于是沒有駁了面子,隻是淡淡一笑道了聲謝。
明日就是修士們參加道選的日子,郁昭說完正事也不多留,又從道院的側門原路退了出去。
草長莺飛的三月陽春天景緻正好,郁昭稍稍松懈下繃了許久的身體,展開手臂伸了個懶腰,在柳蔭下擡頭看了看枝葉縫隙裡投下的陽光。
光斑落在她素淨的臉上,風悠悠地走過,吹起她的一截裳擺輕輕地拂動。
“前邊好像有個側門,走,先過去看看。”
百步之外有淺笑的聲音傳來,郁昭聽到這一聲,忽然愣在原地。
這聲音……
她迅速擡起目光去看,那一刻映入眸中的麗影令她如觸雷擊。
來人之一一身素白,身姿袅娜窈窕,那發間不綴珠钗,烏發似緞折閃着光澤,面容清絕雅緻,淡冷空靈的氣度含了三分,餘下七分盡藏深情。柳下的光照陰晴分明,陰時落顯得那張臉清幽淡然,但當曦和的明光停留其上,便是夭夭絕倫,卓爾不群。
郁昭呆若木偶,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對面的聲音越來越近,來人的容貌也越發地明朗,她癡傻地看着,齒縫微起,低呢着說了一聲僅有她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
“師姐。”